贺云扬点了点头,看向司马代道:“拿我令牌传黔灵军,返。”
“是。”司马代拱手接令。
贺云扬看向萠业道:“指派一百人给水监,连夜挖凿工事。”
萠业一愣,“不是说收兵吗?”
“我何时说过要终止此事?”
萠业一听,立即大喜道:“末将明白!“语罢,毫不掩饰激动心情地转身离开营帐。
贺云扬看向阿毅道:“回皇上,军中事务未了,年关归京。”
“是。”阿毅点头,转身去将原话回给驿差。
“都下去吧。”
余下的人闻言,全都朝贺云扬拱手躬身后陆续离开营帐。
“嘭!”的又一个挣扎的麻布袋扔进坑里,站在坑外的人双眼迸发出对杀戮的渴望,他们一个个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铲子将脚下的泥土铲进坑内,坑内一个一个的麻袋堆积成山,女人的叫喊声,男人的咆哮声,小孩的哭闹声全都交织在一起,挣扎着,绝望着,他们因窒息而疯狂地蹬着双脚,指甲拼命地抓着麻袋,直到最后一铲泥土盖过,淹没了所有让人后背发凉的凄凉叫声。
方然猛地睁开眼睛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息,翻过身来,看着床头上挂着的那副黑色铠甲,她慢慢地坐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包袱。这样的噩梦,在看到回虎城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后夜夜来袭,方然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崩溃了,自从来到这里,她真的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眼下回虎城已然安定,她觉得自己也应该离开了,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办。
伙房内,伙头孙局促地垂手而立,另外四个伙头站在他身后,都低头屏息,比伙头孙更为紧张不已,因为贺云扬此时站在灶前,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翻滚的汤面,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而阿毅则守在外面,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看着面条煮好了,伙头孙忙上前去拿碗,贺云扬青抬了手示意,伙头孙只好低头退下,心里按捺不住地焦虑起来,越想越害怕,一个哆嗦跪了下去,身后四人见状,也不由分说地跟着下跪。
伙头孙伏在地上紧张地道:“将军恕罪,可是老孙做的不和将军胃口?”
“起来。”贺云扬淡淡地道,转身去那碗盛面,“做了这么多年,若是不合适,你今日也不必在此了。”
伙头孙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到后背冒汗了,“将军心疼老孙年迈,才准老孙随军伺候,将军若想念汤面,只管吩咐老孙来做,这真是让老孙惶恐啊。”
“起来便是。”贺云扬再次开口。
伙头孙这才敢带着身后四人起身,赶紧拿了一个木盘递上。
看着贺云扬走了出来,阿毅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向伙头孙示意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伙头孙会意地点点头,这才觉得稍微心安了一点。
“将军,皇上要您尽早归京,怕是为了秘密调动凤冥军之事。”
“我知道。”
“眼下将军和皇上的关系……无论如何,将军总要下个决定。”
贺云扬道:“此番回京便会有答案。”
阿毅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指老将军之事,心中不免担忧起来,难道将军要当面质问皇上吗?“将军,要将老夫人接离京城吗?”
“阿毅,无论是兵部或是各地守城将军,都听命于皇上,我更是。”贺云扬语气严肃地道出,他从来就知道阿毅心里的念头一直未变,只是有些事情还不明不白,他不能为了不明不白的事情去做出任何选择来。
“阿毅明白。”阿毅低了低头,不再多言。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了贺云扬的营帐,阿毅即刻驻足,侧身候在一旁,而贺云扬走进营帐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随即看向大床一角,原本放在上面的包袱也不见了,却多了几张纸,心底顿时升起一丝不安来。他将汤面放在桌子上才走向大床,弯腰将纸张拿起来看:贺云扬,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燕塞城要见什么人,但我也猜得出是与你父亲有关,许多事情不清不楚总会让人心念成魔,所以只能从起因开始。我在梵城等你,不必担心。
贺云扬看完这寥寥数语后,打开了后一页纸,却是另一个人的笔迹:皇上病危,太子无望,弟欲与亲王李彦歆扶持二皇子继位,并力劝皇上发布诏书。若有意外,望兄说服贺朝老将军钳制太子部下,接管梵城,乃至新帝继位。
贺云扬猛地抬了双眼,眸中的光彩瞬间坠入深渊般,被阴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