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新官上任,总要提拔一些自己人,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若是寻常任人唯亲倒也罢了,只是调令中有一句‘通判袁闻柝为署理同知,专职厘清财政’,颇堪玩味,这一句是核心意思,其余都只是掩饰用心罢了。”
辜仁荪不以为然:“不就是为了多捞几个钱嘛,夏献纶清官之誉看来名不副实。”
辜显荣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说着把茶盅往桌上一放,“父亲可还记得前天道台衙门定下新规,各地征收的厘金一律收入府库,再转发各地以充军饷,以前都是‘就地筹饷’,现在却要‘统收统发’,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
“这个……”
“两件事一结合,可见夏献纶想要控制兵权,以整顿饷源的名义,统一收税,统一发饷,这样就抓住了财源,几月之内,哪个部队不听话,就减饷扣饷,甚至裁撤,而且这是兵备道的职权范围,合理合法,周懋琦干涉不得!到时候以军逼政,全台湾顺者昌,逆者亡,手握屠刀,我们辜家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辜仁荪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了儿子的分析,辜仁荪坐不住,他起身踱来踱去,皱眉说道:“夏献纶这么干,岂不是明摆着和总督大人打擂台?”
“姓夏的本就是被赶到岛上来的,背水一战,换做是您,是坐以待毙还是放手一搏?”
“这种官场斗争,我们还是置身事外好,免得到时候引火烧身,万一夏献纶得势了呢?我们辜家跟谁都可以结交。”
辜显荣摇头道:“父亲大人,我们辜家多年依附李鹤年,才能垄断台湾的樟脑出口,才有今天的富贵财势,彼此利益纠葛,早就撕扯不开了。倘若夏家得势,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想改换门庭是自取其辱,为今之计只能示警周大人,采取断然举措!”
辜仁荪沉默半晌,缓缓坐下:“看来只好如此了,只是这一步跨出去,就与夏家成了死敌,再也不能回头了。”说着叹了口气。
辜显荣心头顿时闪过那张俊秀英武的脸,还有那双清澈的双眼,眼睛里都是难以掩饰的厌恶,那是夏家的公子,他自问与夏公子素昧平生,哪里得罪了对方呢?
心下郁闷,不禁也叹了口气。
3月28日,细雨霏霏,府城西定坊,道台府。
这里原是宁靖王府,郑成功将明朝亲王朱术桂接到台湾,并修建此府以示尊崇,如今前衙后府,成了道台衙门。
一大早,夏云桐就在院子里练习枪法,那几座假山成了可怜的靶子。
他举着左轮枪射击前面的假山,旁边则站着仆人梁老三,还有一个手拿毛巾的丫环,听着手枪刺耳的轰击声,假山上被打出一个个小洞,小丫头看得花容失色。
少爷一向喜欢和丫环们纠缠不清,尤其这个名叫云多多的,长相清秀,最受少爷青睐,因为一个“多”字上下两个“夕”,少爷因此还给她起个外号“四夕”。
但在几个月前,少爷似乎突然间转了性子,一天到晚读书看报翻地图,对四夕也变得爱搭不理的。
夏云桐也是正常男人,只是穿越而来,满脑子都是热血江山、家国情仇、民族兴亡,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按照前世的记忆,明年3月底日本人就会攻台。
他必须在此重大时刻来临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现在哪有精力莺莺燕燕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