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音僵着身子,在靳息尧身边待着真的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她知道因为靳息尧没有回来,心里总是莫名空落落的,但是在这一瞬间突然被填满的时候,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怎么聊天,不知道怎么开场,害怕说错话,害怕……先做输掉的那个人。
是,她害怕。
谢尔音猛地站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胸腔里一直翻滚着的情绪是什么。她注意到了靳息尧的眼神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竟然提不起勇气去完成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对视。
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此刻跳动剧烈的心,迟钝的神经开始突突地跳动,所有模糊的情绪在一瞬间涌了上来,渐渐趋至清晰和明朗。
她在干嘛?为什么会因为他没有回来而淡淡失落?为什么会因为他没有和自己提宴会的事情而烦躁?
谢尔音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靳息尧,有件事情和你说一声。”
靳息尧依旧是坐着,轻轻抬头,下巴的线条流畅而精致,满眼都是不动声色的夜色沉浮,像那天晚上带着醉意的呢喃。
“嗯。”他道。
谢尔音转身,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她压抑在了眼底。
她笑了笑道:“你奶奶的生日当天肯定会有很多人到场,我们协议隐婚,最好还是不要频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比较好。所以那天我就和一个朋友一起去了。”
和一个朋友一起去了?隐婚协议?
靳息尧的眼神一眯,看着谢尔音。
谢尔音顿时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小的情绪都无所遁形,但是依旧等待着靳息尧的回答。
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如果注定结果是在各自的世界里独自行走,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去靠近,只是徒劳而已。她不想要为自己的心意做任何努力了,对方是靳息尧,显然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而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太强大,强大到自己的想法已经控制不了本能,在一瞬间就做出了避开这个男人的决定。
“朋友?”靳息尧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而自带冰凉,“聂流吗。”几乎是肯定句了。
他一直对谢尔音身边的人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聚在一起的。聂流的手段狠辣,为人乖张难以捉摸,但是到了谢尔音这里似乎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身边目前有能力去靳家奶奶大寿的男人,应该也就是聂流了。
谢尔音一愣,没有想到靳息尧会直接说出这个名字,在一愣之后点了点头道:“嗯……是他。”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靳息尧沉默了一瞬,僵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站了起来,看了谢尔音一眼。
谢尔音开口,有些艰难,但是依旧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给说完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我很抱歉。那天你说可能没有办法度过安稳的三年了,我会努力帮你应付好家人,至于其他的……我尽量做到避免冲突,三年之后我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如果有想解释的人可以解释清楚,不要耽误你自己的感情。”
靳息尧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浮动。
他自己的感情……
谢尔音说完就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了一些,抬头看着和靳息尧对视一眼。
这一次,她依旧没有看清靳息尧眼底的情绪,三次对视,三次谜团。但是靳息尧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眼底里的坚定和抉择。
所以他的感情,和他要解释的对象……指的是宁璇?靳息尧皱眉。
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和宁璇扯上关系了,但是目前来看,唯一可能造成误会的人应该就只有宁璇一个。上一次在靳家的时候,靳天成对宁璇的态度应该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不知道私下里宁璇还有没有找过谢尔音的麻烦。
他的嘴唇也是抿着,没有开口,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单字音节,“嗯。”随即转身离开。
谢尔音顿时浑身都是一松,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怅然。
她抬眼看着靳息尧离去的背影,他的步伐依旧是随意而整齐,像是第一次见面时,越过谢家的光影,越过毛毯的边缘,一点一点靠近。不过这一次是一点一点远离了。
心里有某个地方突然跳了一下,她走到了茶几的边缘,再一次蹲了下来,想要重新开始看书,但是心思已经飘忽不在书上了。
她微微侧头,视线移过茶几的透明玻璃,移过茶壶,移过托盘,定在了刚才靳息尧喝过的那个杯子上。
杯沿没有水渍,像没有被人动过一般,他只是抿了一口,满满当当的液体还停留在三分之二的地方,随着呼吸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