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我从小就学到的道理。
我既然答应了竹心,就一定要给他把信送到。
可我不能直接寄过去。
谁家丢了孩子都肯定心急如焚、悲痛欲绝,竭尽全力寻找。
如果他的家人收到信,绝对会查询寄信人的身份,来找我问个清楚。
只能亲自送去了。
但是,对于我一个农村小姑娘来说,去一趟北京谈何容易!
考虑了好几天,我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在吃晚饭的时候跟爸爸说,我想去北京看看。
妈妈“嘭”一下放下碗筷,“就你还想去北京?猪拉到北京照样是猪!”
爸爸没理她,对我说:“奥运会快要开幕了,去看看是应该的。上一次北京申奥时,我们还在读大学,听说失败了,同学们连书都撕过……这次终于梦想成真,当然可以去看看。不过,我工作忙,可能抽不出空带你去,要不我问问朋友们最近有没有要去北京的?”
我大喜过望,又说:“用不着麻烦别人,我和晓云去就行了。”
从小爸爸就对我非常放心,他同意了。
妈妈却拉长了脸,饭也不吃了,说:“随便你,把她惯上天都无所谓!”
他们两个又吵了一架。
吵架在我们家是家常便饭,我早就见惯不怪了。
其实他们感情挺好的,只要不牵涉到我。
看来,我是女儿终究是妈妈心里头过不去的一道坎。
暑假一开始,爸爸给我和晓云买好了车票、机票,给了足够的钱。我们俩就出发了,目的地是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北京。
我有晕车的毛病,坐飞机也不舒服。折腾了一路,北京是到了,但我也只剩半条命了,头昏眼花、手脚发软、恶心呕吐。为此,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惜背井离乡,跑到北京受苦受累。
第一次去到大城市,我根本没有精神看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只求早点完成任务,赶紧回家睡觉。
晓云搀着我,兜兜转转,总算走到了信封上的地址。这时候已是大半夜,城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我不禁想起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只不过我们寻的不是“那人”,而是“那家人”罢了。
面前的别墅却没有亮着灯,漆黑一团。城里人不会这么早就休息,应该是没在家。
“没人在更好。”晓云说,“我们翻墙进去,把信放在门口就走。”
我点点头。
他先爬墙翻进去了。
可我浑身无力,哪里爬得上去。
不亲手放下信,我又不放心。
目测从铁门的门缝儿里可以钻进去,我便放下背包、脱了外套,从铁门往里边儿钻。
可惜,我虽然瘦,却头大,卡住了,进不去、出不来。
“晓云,快救我呀!”我胡乱挥着手。
“你这个家伙!”晓云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使劲儿掰铁门的栅栏,但没用。
就在我们两个在“垂死挣扎”的时候,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走了过来,看见我们的模样,大吃一惊,问:“谁家的熊孩子?”
晓云苦着脸道:“大哥!你先别管我们是谁家的了,帮忙想想办法把这个蠢货救出来吧,不然要出人命了!”
我又害羞又生气,羞的是在陌生人面前出丑,气的是晓云身为“晚辈”居然骂我是蠢货,等我回去,非告他一状不可!
“淘气包,自讨苦吃了吧!”那少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消防队员来了,把铁门锯断,我终于得以“脱离苦海”。
晕车、饿、累,再加上脑袋被门夹,我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消防队一走,我便瘫倒在地上。
晓云扶起我,那少年又问:“你们是哪家的孩子?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以后还敢不敢随便钻人家的铁门了?”
我连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吃一堑长一智。”
缓了半天,我不再眼花。看清楚他的长相,不由得讶异——这少年的容貌,很像我记忆中的一个人,就是那个送我镯子的女人!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我想知道,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这个,轻重缓急还是要分的。
“那个……”我问,“你是这家的人吗?”
他点点头,“算是吧。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呢。”
我说:“这你就别管了,如果你要找我们的家长赔偿这扇铁门,我赔你就是!”
“一扇门而已,谁还要赔?我只想知道你们半夜三更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不回答。
晓云又问:“你叫什么?”
“秦子玉。”
我自言自语,“不对呀,应该是姓江。”
竹心告诉过我们,他本姓江。他母亲大学时演过越剧《红梅赞》,给他取名为竹心,有纪念烈士江竹筠的意思。
“这是我姑父家,他姓江。”
原来是这样!
“那你认识江竹心吗?”我问。
他一怔。
“江竹心是我表哥。”他盯着我,“你认识他?”
我飞快地拉过他的手,把信塞到他手里,然后一把拽住晓云跑了——我也不知道我的体力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切恢复正常。却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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