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找的是这个吗?”
她掏出一蝴蝶钗,上面的流苏坠晶莹剔透,像极了那个女人在最后烈火中的泪。
笙归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的物什。
“那里曾今是仙师府吧,所以你才说许久没有回来了。”她淡淡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仙师。”
“她呢?为何我找不到她的转世,也寻觅不到她的魂魄?”
笙归急切地问道,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世人。
“因为,化作怨魂的她,魂飞魄散了。”
“你永远不知道你曾经的年少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将蝴蝶钗交予在他的手上,想起当时女子心境的绝望,抿了抿唇。
“阿萱说,如果你还没死,就让我告诉你,她再也不想等你了。”
笙归看着手中的蝴蝶钗,手轻轻颤抖着,整个人像是泥塑一般,在大风肆起中的深渊呆了许久。
或许是想不通这个答案。
曾经为了追求仙道,他舍弃了她独自前行。
而现在,时光的枯寂让他孤注一掷地选择去挽回她,而她却不等他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万年的时光,他到底获得了什么?!
可能这个天下对于笙归而言,的确过于残忍,无论是仙缘,还是挚爱,万年为民做了那么多事,可终究不过是一场空。
这世间已无他容身之处了。
战后第十五年,在消灭最后一个据点时,天际一抹粉色的霞光自云霭中投射而出,朝她直奔而来。
她看着落在她掌心熟悉的蝴蝶钗,半晌,手指回拢将它握住,沉默不语。
原来,他也随她而去了。
魂飞魄散,连忘川都不可共赴。
……
这场战争,她从一个五阶的修仙者走到了七阶,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而她也在这些如说书人讲述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中,终于想清楚了一直从未想清楚的道。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因缘两字最难说清,平衡二字又岂非是常人可以估量。
所谓的正义和邪恶自古以来便是相依相存,难分难舍,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好比五千年前世间的浑噩,又好比战前的正派天下。
笙归一味地想着身为修仙者对于恶的约束,于是他便大肆动作,他看似在消灭恶的力量,却又何尝不是在破坏因果。
真正的天道在于一个悟字。
世间万物皆有存在的道理,无论正邪,他们皆有他们的因,他们皆有他们的果。
而当万物不按其根本而发展,谓之失衡时,就如同这次被助长滋生的死气,只有防止了真正的失衡,才可谓行之大道。
这其中掌握的是一个度,而这个度就是对于天下的品读,对于万道的接纳。
……
忘川,奈何桥。
身姿窈窕的女子懒懒地倚在桥头,百般无聊地望着上空——全是看不清的黑雾。
“孟娘,孟娘。”小姑娘一把抱住女子的大腿,仰着脑袋,白色长帽的四个字只能看清楚一见发,另外一个字——财,都快掉下去了!
孟娘无奈,只好为小姑娘正了正帽子。
“怎么了,阿安?”
“凡间的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常安期待地看着孟娘,“那我和哥哥可以去找落落了对吗?上次我还看见她那只云翼鸟了呢,就是太胖了,脾气也暴躁,看着我亲近落落,居然想要一屁股坐死我!”她小脸皱着十分生气,挥舞着拳头。
“现在可以了。”孟娘笑道,“她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属于她的道,余生对于她而言只要一直秉持着,不忘初心,就不会出大的意外,甚至以后的某一天,待她飞升你都可以找她玩,不必受规则之力的限制。”
“可是现在她才七阶。”常安叹气,耷拉着脑袋,“算了,还是我找她玩吧。”
“说起来,我好像一有意识便成了神仙。那如今落落悟的道是唯一正确的吗?”她好奇。
孟娘揉了揉她的脑袋,“世上没有什么答案是唯一的。就好比你记得落落身旁的那个孩子吗?”
“就是冷冰冰拿着剑的那个?”
“对。”孟娘笑了一下,“他对于这天下的品读也有着他的见解。若是他会随着他的成长终有一天慢慢掌握着其中的度,慢慢地完善出他的道,那么以后他也会终成正果的。”
“这么说,世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当然。就看他们能不能敌过自己了。”
“阿安不明白。”小姑娘撇嘴,“那个笙归也坚持了那么久,为何却没有他的正果?”
“他啊。他其实和落落所悟的道很接近,他们都参悟出这个天道的约束及规则,可是与落落不一样的是,他完全依附于这所谓的他感悟出的不完整的道,并将它当做真理;对于万物,他并未去接纳和包容,不容许自己的道被质疑,他自己也未曾反思。于是他就在这个错误的道上,愈行愈远,实际若有一天他一朝顿悟,或许也能够踏入为仙。只是他心魔早起,又选择放弃,所以才会铸成最后的后果。”
常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高兴地说道。
“反正对于知晓忘川存在也不会再影响到她的因缘和悟道了,所以我就可以常常陪着落落也没有关系了吧。”
“蠢阿安。”小少年面无表情地双手揣着衣兜,走了过来,“你看看那丫头还需要我们陪嘛。”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姑娘了。”
“而在这世间,她亦不是踽踽独行。”
……
“……我不管!我就要陪!”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