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一个个情绪激昂,捏着拳头,将胸腔之中积郁的闷气一齐抒发出来,悲怆豪壮的音调感染着每一个人,连同陆鸿和江庆都沉浸在歌声的意境之中……
这时忽听马蹄声响,担负斥候之责的三流子突然策马赶回,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搅甚么事情?唱个军歌儿也不挑时辰地方,北边有几百骑循声过来了!”
众军闻言停了唱,皆是大笑,竟无一丝惧色。
赵大成调侃着三流子道:“陈校尉,正怕他们不来!”
左虎也笑道:“来了就甭走啦!”
陆鸿见大伙儿士气高昂,当即翻身上马,将手中皮鞭一震,喝道:“就是这话,兄弟们,上马干他们去!”
众军齐声欢呼,纷纷呼啸着上马,将手中刀矛甩得呼呼作响,在黯淡的阳光下折射着熠熠寒光。
陆鸿当先一骑,趟着深可没膝桑干河水径往对岸冲去,赵大成等人不甘其后,更不讲究甚么阵型,一股脑儿喊叫着便冲进河里,顿时千军万马将原本平静的桑干河水搅得一片沸腾,白花花的水珠四散飞溅!
两千余人爆发出一声怒吼,好似一条黑龙,吞吐着死亡的气息,向三流子指点的方向张牙舞爪,碾压而去。
不一会,果见前方数百奚人,打着几杆稀稀落落的旗号,正小心翼翼地寻摸过来,他们的前方上一刻还是萋萋翠绿隆起半人高的大草甸子,转眼便被一股好似潮水般的骑军踏平,翻翻滚滚的骑阵仿佛骤然间从天而降,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奚人连对方的旗号也没看清,就被这股洪流吞没了!
胡小五带着众亲兵拼命地追赶保护着陆鸿,可是迟行马只要见了战阵,便兴奋百倍,陆鸿也不羁着,任由它如风似电地在敌阵之中横冲直撞,小五子等人哪里赶得及?
只见他手中辟水刀卷起一团白光,顷刻间斩杀了敌人领军的头目,在乱糟糟土色皮袄与褐色翻皮帽子中间大放异彩,转眼间杀透了一层又一层,两边都瞧得有些傻眼!
这时赵大成一声大吼:“兄弟们,咱们不能输给了大人,跟上去****娘的!”
他的一团骑战最是熟练,闻声都嗷嗷叫地应和,个个奋勇向前,如同一把铁锤轰然砸在烂木板上,将敌阵敲得支离破碎……
随着喊杀声渐渐止息,出关后的头一场遭遇战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中结束了。
赵大成等人还在满战场拣寻着未死透的敌人和战利品,在这方圆两里多地的战场上,到处是着敌人歪歪斜斜插着的弯刀、散落满地的翻皮帽子。
敌人甚至连箭也没来得及发出一支,那些雕翎桦木杆子的箭矢,都全数躺在他们的箭囊里……
范翔跟在后头一一记录战果,各人拎着首级喜气洋洋地在他跟前登记战功。
这时陆鸿坐在地上,由小五子扯着生布帮他处理小腿上的伤口。
他杀进敌军阵心的时候遇到一个好手,接连挡住他五六记劈砍,最后弯刀断成两截,脑袋都被辟水刀削平了,还在他腿上挂了一刃……
好在这一刀划得不深,只是皮外伤,三五日便可结痂痊愈。
但是胡小五阴沉着一张脸,好像和他有仇似得,没轻没重地在他伤口上一阵倒腾,伤红药倾了半瓶,痛得他龇牙咧嘴直吸凉气,趁隙还撇过头向范翔喊道:“老范,给我也记上,八个人头,还有一个小头目,也不只是个啥官儿……”
这时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忍不住“哦哟”叫出声来,骂道:“小五子,你他娘的把我的腿当木头桩子是不?”
小五子脸色阴沉,闻言冷笑道:“我瞧也差不多,你自个儿不惜命,怪的谁来?”
陆鸿疑惑不解地问:“我哪不惜命了?”
小五子气鼓鼓地将手头的伤药一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还当自己是队正、团校尉?你冲得倒欢快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里几千个弟兄咋办?”
旁边帮手的小金子和王正都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他俩虽然也对陆鸿不满,却不敢这样毫不留情地当面喝斥。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这边傻望过来。
这时江庆站了起来,挥挥手道:“看啥看,都忙你们的,东西都拾完了?”
赵大成等人也各自约束手下,一时间周围又恢复了乱七八糟的叫嚷、议论声。
陆鸿被小五子一顿喝斥,也有些犯懵,待他回过神来,心头涌起一阵暖意,陪着笑说道:“以后我尽量慢些还不成吗?”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小五子的气也消了,板着脸道:“你记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