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孙传庭还真是气的耳朵嗡嗡了,怕死他会让舍弟诱骗流贼渡河,自己亲自指挥在第一线?不过看着代县令那一副急躁的恨不得现在就与流贼交锋的神情,孙传庭骨子里那副倔脾气也上来了,不声不吭的就跟在后头,到时候老子看你怎么收场!
虽然挺嚣张的,不过游击将军邱明毕竟也是老军务了,提前派人进山打探过了流贼的情况,摸清楚了苗美的扎营位置,从这里入山,连着绕过三座山岭,避过五台山主山的魔王寨,大约要走半天时间。
从上午出发,连续走了两个时辰,快到中午一点时候,两千多官军加民壮队伍差不多接近了魔王寨,常在平原住的人,真是想象不到山里的苦,一个个边兵外加地主子弟,民壮各个累的气喘吁吁直吐舌头,不少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一幕看在孙传庭眼里,更是忧心忡忡。
然而,这一趟却扑了个空,魔王寨狭小的山谷里光剩下个空营外加一堆马粪,别说流贼,马毛都没看到一根。
“他娘的,流贼惧怕老子威名,又跑了,名声真乃拖累啊!”
累的也是直吐舌头,游击将军邱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军帽不断扇乎着风,一面还自吹自擂着,可算从滑竿下来,代县令抹着脑门上汗水,在旁边听的不耐烦的嚷嚷着。
“我说老弟啊!耽误之急找到流贼的位置,别让他们跑了,咱俩得乌纱还靠他们呢!”
“老邱知道啊!这不派人去找了吗?急也急不得啊!”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孙传庭再一次满面愁容,诚恳的在一旁拱了拱拳,劝说道:“两位大人,将士们也疲了,实在找不到,咱们就撤吧!”
代县令顿时满面不甘心,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个骑兵回来了,兴奋的大声叫嚷着。
“回禀大人,二十里外回龙坡,发现流贼踪迹!”
立刻兴奋的像个猴一样蹦了起来,代县令回头就大声唿喝道:“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杀贼去!”
听着乱哄哄的应答声,孙传庭再一次悲哀的叹息一声。
又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可算到了回龙坡,咋一到这片地方,孙传庭心头就发紧,这地形太不利了!
山坡倒是极为宽敞,向东南倾斜,此时乱哄哄的乞活军刀牌手已经占据了回龙坡山顶,如果自己要进攻,只能仰攻,仅仅一个地形,就抵得上上千兵马的优势了。
回过头去再看,背后都是连绵的山岭,就有一条颇为狭窄的山路,一但作战不利,根本谈不上全身而退,堵塞在狭窄山路的大军只能是流贼的活靶子!
要是自己指挥,绝不会把大军置于如此险境!可说什么都晚了,人都到了这里,只能祈祷流贼真那么不堪一击了!
孙传庭是忧心忡忡,可不耽误邱明还有代县令的胜券在握,两人看到山顶盘坐着休息的刀盾手,都仿佛看到了乌纱帽一般,双目放射出金光,没等代县令催促,邱明已经拔刀一扬喝令起来。
“将士们,杀贼立功,上!”
眼睛里也满是白花花的军功银子,一个个满身臭汗的边兵,地主子弟亦是红了眼,顾不得疲惫的身躯,纷纷拔出刀子,有气无力的呐喊着就往山上冲锋而去。
然而,两千多明军乱哄哄刚冲到半山腰,还有一百多米接战时候,山上盘踞着的乞活军轻兵刀盾手唿啦的一下一股脑又是跳起来四散开,没等邱明抱怨一句名声所累,同样密集的军鼓剧烈的在山顶敲响。
仰面跟着上山的孙传庭一刹那感觉到自己瞳孔都是紧缩了下,硬着快下午的斜阳,一面面黑底儿血红字样的乞活军大旗从坡尖儿冉冉升起,整齐无比的黑甲范阳笠大军如同一面墙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回龙坡坡顶,旋即随着呐喊声,简直是脚步都同一频率的大军气势逼人的向下压迫过来。
真的有军威这种东西,看着乱哄哄的轻兵刀盾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软柿子,而如今,这支队伍给人的印象却是不可战胜。
这才是能战胜杜文焕主力,甚至灭军杀将的乞活军精锐!
冲锋在半山腰的官军还有民壮完全傻在了那里,也忘了去进攻,站在山顶,瞄了一眼下面,宋青书是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憋气了五天多的苗美则是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般,也是端着一把燧发枪冲在了前面,扯着嗓子就大嚷了起来。
“渠帅有令,上刺刀!”
这个命令比所有词语似乎都更加能鼓动人心,刺刀见红的凶残与兴奋已经深入乞活军火枪队的心中,随着卡巴卡巴的卡簧声,硬着西下的斜阳,回龙坡上是一片耀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