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季老牛这样的被收回耕地的,季家村还有十来户,好几十人,农民家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活路,这些人家一开始还抱着希望,这么多地东家肯定开不完,或许还能留他们一下,谁知道春天开耕时候,五台山那儿,自己东家居然借来了一百多匹马,跟着自己村儿的牛一块用,不到几天时间,全村儿的地全都耕完了,比往年还快捷许多。
看着季老八家也是一家动员忙着插秧,时不时还幸灾乐祸的直起腰瞅瞅自己,季老牛差不点没做地上嚎啕大哭了。
说是地大物博,实际上随着人口增长与土地兼并,到了明朝时候逼得中国人逐渐进入精耕细作时代,一丁点土地都细心伺候的跟爹似得,也是这个时代极度开发山林,让原本牧羊的地方变成了耕田,中国人的肉食也从原来的羊变成了可以圈养的猪。
这一次宋青书的马吃人和英国的羊吃人虽然意义不同,可是效果却是一样的,反正养着一万多匹战马平时也是空耗费粮食,春耕时候宋青书干脆以出租形式租给各个村儿,马耕效率比牛耕与人耕可高多了,而且那点租金比多养着十来家佃户相比,一半还不到,这种情况下各个村儿的地主理所当然的开始精简员工,可怜的季老牛一家就属于被被马吃掉工作机会的那一部分人。
和英国彻彻底底的羊吃人圈地运动不同的是,马吃人的效果差了点,一个村子也就吃出来十分之一左右的人口,幸好这些人对宋青书的轻工业计划,已经算是足够了。
看着邻家插秧耕田了好几天,实在挺不住的季老牛一咬牙,把存了十多年,给儿子买媳妇的钱一共不到二两银子一千多个铜板全掏出来了,大晚上,又是偷偷摸摸去了趟季老六家,一直呆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两眼发直的回来了,给自己家俩傻儿子一人一个耳光。
“明个跟着你爹我,到镇上的工场上工去,这可是你爹我拼着老脸求来的,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是敢惹祸,你爹我抽死你们!”
“可爹啊!上工是去干什么啊?”捂着发红的腮帮子,俩人悲催的问着,听的季老牛老脸禁不住一红,他上哪儿知道上工是干什么?不过儿子面前,岂肯丢了老子面子,这季老牛上去又是两个耳光。
“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哪儿那么多废话?早点睡了!明天要没精神,老子抽死你们!”
…………
这个时代的市镇可和后世那种行政单位不同,镇不属于常镇,只有每个月特定那么一两天,才是十里八乡赶集的地方,明末商品经济的发展,在江南不少地方,这种镇已经变成了常镇,这会好,代县的城镇发展史被宋青书硬生生拔高了一截。
用租马的资金,宋青书在全县六个镇,又是与当地地主增开了六家纺纱场,四家零配件场,把各个村儿被马吃掉的这部分人口,全都吸纳了进去,又增添了一万五千多名工人。
季老牛算是知道上工是怎么回事了,一间大车间,五百多个老爷们组成四组排做在一排,外面往里搬进各种铁家伙事,然后他们就负责组装,各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生产队长,就教一遍要是装错了就扣薪水,吓得季老牛是战战兢兢,被训得跟孙子似得一板一眼不敢弄错丝毫,一天时间,也才拼好了一台缝纫机。
另一头他两个傻儿子更是忙的手慌脚乱,笨笨卡卡的一整天也没拼好一辆自行车,气的他们生产队长上冷着脸上去就是十几鞭子,当天的工资就扣没了。
幸好这地方早晚两顿饭都是公家管,一直干到太阳落山,第一天的上工才算结束。
挤在狭窄还一股脚臭味的工场宿舍,季老牛又是把他俩傻儿子好顿批,扬言再干不好直接把他们赶出家门云云。
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好,爷三儿笨拙的聚在一起研究着,这个什么自动驴还有缝纫机,究竟该怎么拼才对?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被生活逼到死角,季家这爷仨居然被生生逼成了技术骨干,如今季老牛熟练的一天已经可以拼好十台缝纫机了,这季家俩哥俩一人也能组装好五台自行车,到了月末,冷了一个月脸的生产队长可算有了点好脸色,按照计件工资,扣除伙食住宿,一人发了八百来个铜钱,捧着黄橙橙的铜钱,季家爷仨个差不点没没感动地哭出来。
就在季家爷仨感激的一遍又一遍数着钱时候,忽然不知道,他们感激涕零给他们介绍工作的季小胖子,尚且满脸肉疼的一面走一面嘟囔着。
“大帅,这帮穷泥腿子,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干嘛还要给他们钱呢?”
随手拎起一辆刚拼装好,崭新的自行车,宋青书却是笑了笑的蹬了两下脚蹬子,随口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调集起生产积极性来!”
“大帅说的极是!”
还是没弄懂什么叫生产积极性,季小胖子依旧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没再理会这货,宋青书满意的向外眺望了过去,不远处,自己新开的纺纱厂,上千男工手脚笨拙的用纺车从棉花上扯出一根根线,另一头,织布机咯吱咯吱的机械声中,工人们抱着成像新织出来的棉布忙忙碌碌的不断装着车,运往山里。
还有自行车,缝纫机,新的纺车,织布机源源不断的在这儿生产出来,印象中的轻工业基地,随着这第一批无产阶级工人,算是初步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