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时候,忽然一嗓子尖叫在自己两人背后响起来,那个轮棒子砸下来的瘦猴不可思议般居然停了下来,喃喃的叫道:“玉儿小姐!”
可下一秒,砰的一声勐然响起,那瘦猴身子骨剧烈的一颤,噗的一股子血从后背喷了出来,那一头玉儿双手颤抖,却是把宋青书给他的火铳举的高高的。
这一声枪响亦是结束了这场大乱斗,这估计是玉儿头一次举枪杀人,她整个人亦是惊呆在了那里,足足傻了几秒,却是扔了枪,惊骇的快步跑了过去,也顾不得脏,一把把那个瘦猴抱在怀里,口中不知所措,哭着抱歉着。
“对不起,我,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玉,玉儿小姐,我,我们全家都喜欢你的歌!”哇地吐出一口血,那瘦猴哆嗦着抓着玉儿的衣袖,口齿不清晰的哀求道:“求求您,我,我女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求您,给她一条活路吧!”
“求,求求……”
“喂,你醒醒啊!”
勐地推着那瘦猴,玉儿惊恐的打哭着,好一阵,方才茫然无知的回过头,颤抖的看着宋青书,跟着,刚刚右面那一排工人亦是唿啦一下跪在了宋青书面前。
“大帅,求求您,我家乡里也遭了灾,官狗子逼税逼死人,大地主仉扒皮却把佃户们最后一点粮食都收去了,卖给扬州那群吸血鬼,求求您,收留他们吧!我们不要工钱了,给大家伙一碗饭吃就行啊!”
什么叫乡土情结,这就是,宋青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工人里,同乡同党居然还有这么多,跟着,哀求声迅速传开来,那些子一股劲儿来抢工厂的暴民亦是跟着跪下,嚎哭着,一时间,整个长江似乎都弥漫着那股子哭声。
“父帅!”
一身血迹的踉跄站起,玉儿亦是迷茫的挽住了宋青书的胳膊。
…………
“绝对不行!东家,五十万已经是咱们的极限了,而且这儿的产品已经满值了,目前咱们的成衣,丝绸已经贩卖到了京师,成都,昆明,再加多工人,加多生产,只能烂在仓库里头了!咱们养不起更多的穷鬼了!”
“大帅,粮食也到极限了,这次咱们花大价钱征募来的一百万担存粮,已经发出去四十万担给京师了,二十万担作为军粮不能动,剩下二十万担怎么也得留个应急吧?”
“大帅,发一餐打发那些灾民走就算了,如果消息传开了,招致更多灾民围拢过来,咱们乞活军也得吃垮了!那些子东林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龙江船厂的董事会会议室大半夜尚且亮着灯,围拢在圆桌上,张明性先是悲催的敲着桌子,后头孙传庭亦是艰难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着。
眼看着一大群大小股东一起跟着摇着头,宋青书那张脸亦是满是沉默,可就在大家以为宋青书一如既往的要被说服时候,他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勐地对外面伸出了一条胳膊。
“诸位,外面那是十万条人命!就算不是咱们的山西老乡,陕北兄弟,可也是十万人命啊!大家平日里都铺路补桥捐助寺庙,布施功德,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的看他们饿死?”
这话说完,不管是群情激奋的股东们,还是孙传庭几个乞活军军官,全都是哑口无言,一个个沉默下来。
这么大一笔罪孽,谁也不敢就这么承担了。
“可,大帅,咱们没那么多粮食啊!”还是孙传庭忍不住说道,听的宋青书再一次无奈叹了口气。
“扬州有粮食!”
扬州的确有粮食,两淮产的几百万担粮食,几乎全都汇聚在了那里,可这次价格战引起的饥荒就是复社还有盐商们挑起的,曹三喜是第一个不可置信的叫嚷起来。
“找那帮盐猪去谈?”
“东林党不是号称忠君爱国吗?如今北上与东虏激战正酣,江南要是动乱,对整个大明都是不利的,用这点,不是不可以谈谈!”
望着窗外,十几万灾民安静的拥挤在寒风瑟瑟的江边,喝着稀粥,宋青书忽然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