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权色债之少林（二）
2017-02-25 作者： 景阳
五十一、权色债之少林（二）
长孙无忌谦逊道：“大师妙法高深，小子无礼了。只是少林寺自跋陀大师传法、达摩祖师创禅以来，弘扬佛法，香火鼎盛，即要衰败，心中觉得可惜”。昙宗哦了一声，单掌合十说道：“施主讲来”。长孙无忌继续说道：“少林寺今日虽还称是名刹宝寺，不久恐怕就要被拆毁了。这种危急境遇，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在北周武帝朝，有一名官员叫卫元嵩，他曾是沙门僧人，因犯戒律被逐还俗。入朝做官后，一直心怀记恨，向皇帝建言减少僧侣，关闭寺庙。北周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建德三年下令禁止佛教传流，这便是北周武帝禁佛典故了。当年少林寺毁坏严重，险些寺庙不存，好在北周大象二年，静帝将少林寺改名为陟岵寺保留了寺院，才算让少林寺有了延续之机。到前朝隋文帝时，杨坚尊信佛法，复改陟岵，重又赐名少林寺，并赐给土地一百顷，又大加封赏，使少林寺成为拥有百顷良田和庞大寺产的大寺院。而今，天下战乱，少林寺在郑之管辖下，不复隋朝辉煌，恐是维持生计也是难事了吧”。原来，自从王世充在洛阳称帝建立大郑朝以来，为对抗唐军进犯，命王仁则扩建州，增纳柏谷坞之地为州军事前沿，修建了城墙和据点。柏谷坞已是少林寺受封之地，王仁则领命后，强行占领了土地，还以战事之名，继续侵占扩建，少林寺之前号称的百顷良田，已不复存在。原本僧众们靠着自己种的田地，还能糊口度日，少作施粥。由于兵荒马乱，难民如潮，眼下田地被占，寺庙产业成了郑军紧盯不放的肥肉，根本无力行善，武僧门整日小心戒备，与觊觎寺庙的郑军周旋，小规模冲突每月都有发生，被抢走的法宝不在少数，长此下去，终要寺毁僧亡。长孙无忌来少林寺前，详细了解了少林寺典故和现状，胸中有数，知道此时少林寺也是举步维艰。昙宗闻言叹息一声，说道：“自达摩祖师创我禅宗武学以来，达摩堂武僧都以习武强身伏魔修禅为宗旨，哪想现如今却要用祖师所传，日日与当朝军兵斗狠争凶，每次争斗均有伤者，真乃修行之过，让佛门弟子落了下下道，不合佛法之意”。李昌运说道：“师父，您教授我武功之时曾说，‘学武不可欺侮弱小，但要仗义援手。不可好斗争强，但要铲妖除魔’。如今郑军便是妖魔，该当将之铲除，以护佛法”。昙宗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明白，李昌运此来少林寺必定和郑军有关，此中牵涉国事，弄不好便会万劫不复，思虑半晌才道：“昌运，和你同来的这位施主是哪一位？”。李昌运答道：“乃唐军大将军长孙无忌，也是我的兄长”。昙宗听他一说更加清楚，面如沉水说道：“出家人与世无争，是你向他夸耀了少林武功吧？难不成想请老衲军前效力从军入伍吗？如此才是入了魔道”。他说话语气平缓，字句却已然严厉。李昌运还要说话，长孙无忌摇摇手，接着说道：“大师的话可对也可不对。昌运曾提及少林寺，但并未要请您出征，只说少林寺大师慈悲为怀，广传佛法，名传四方，近来却大有衰败迹象。他担心百年古刹就此消亡，心有忧虑，求我相助。我看在结拜兄弟情义上，又感念少林圣僧宽广仁厚的佛心，才答应前来”。昙宗不解，问道：“你是来助我少林寺的？”。长孙无忌说道：“正是。王仁则受王世充旨意驻守州，对少林之地垂涎已久，窥觎法境、将图梵宫，早晚要将之吞并。现如今少林百顷之地还剩几何？大师心中自然清楚。再这么下去，恐怕不久便没有少林寺了，还何谈禅宗佛法代传不息乎？如若跋陀大师、达摩初祖还有历代圣僧有知，他们的徒子徒孙不思保护寺院，不敢承当金刚护法之责，假意佛心，虚称无争，怠惰亡寺，让少林禅宗就此消亡，不知会怎样痛心难过了”。昙宗心中一动，暗想：“少林寺历经磨难才有今日，怎可让先祖心血、正大佛法毁于我手，而仍置身事外？”。想到此微微点了点头。李昌运看师父似有感触，急忙说道：“师父，我和无忌兄长前来，并非要您前去杀戮，而是要铲除妖魔。我的另外一位兄长，即是州司马赵孝宰。他在城中接应，只需您带着达摩堂众位师兄潜入王仁则大帐，将其生擒献与唐军，便可大功告成。唐军主帅是秦王李世民，慷慨仁义，胸襟宽阔，而且笃信佛法，少林寺如能建此功业，必会受到重赏，不仅寺产可保，师父们更可安心修行，渡人行善，将禅宗佛法发扬光大，流传后世啊”。昙宗被两人一说，觉得确有道理，如果真能擒住王仁则献与秦王，少林寺危机可解，至于厚赏与否，出家人视为粪土，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能让少林禅宗源远流传，才是功德无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站起身说道：“我去向方丈请示法旨，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无忌和李昌运急忙起身回礼。等昙宗走远，李昌运说道：“以我对师父的了解，兄长的话打动他老人家了”。长孙无忌说道：“其实我也是替少林僧侣担忧。如若秦王不打败王世充和王仁则，少林寺早晚会被占去，大师们连念经的地方也没有，一座古刹毁于一旦，达摩创下的禅宗和禅宗武学就此消亡，确然太可惜了”。李昌运点点头：“兄长说的极是”。正说着话，听见寺门外面有人在鼓噪，长孙无忌一拉他的衣袖：“走，去看看”。两人来到门口，看到玄慧和一众僧人手持戒棍列成一排，对面站着五十多名郑兵，正在互相争吵。只听玄慧说道：“前日你们刚刚抢走我寺‘鎏金镂孔五足朵香炉’，今日又来强抢寺产，真不如强盗了”。长孙无忌知道香炉为大乘比丘十八物之一，亦为佛坛前的三具足、五具足之一，是佛事六供、十供常用的首要供具，郑军将佛家法器抢走，对少林寺而言是奇耻大辱。对面的郑军有一名军官，哈哈大笑道：“你们少林寺乃我郑朝臣民，所有物件应为朝廷所有。如今国家危急，战事吃紧，须你等僧人捐助粮饷，怎么还这般推诿不满？”。玄慧众僧受方丈和昙宗首座告诫，不可大开杀戒，因此忍气吞声，采取守势只求守住寺产。郑军看中了寺庙内的宝物，十分张狂，隔几日就来抢上一回，僧人不敢杀生，勉强支持，只保护住了重要寺产，有些法宝回护不周，便被抢走了。玄慧刚要答话，突觉眼前一花，李昌运从身后跃了出去，站到军官面前。没等对方看清，使出一指禅的功夫，用力点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军官未及躲闪便已中招，动也不动倒在地上，被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