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周流回过神,勉强挤出丝笑容道“这位小哥,你是想托我把这个烂牌子,不,是古董,卖个高价钱吧。我知道,我明白,这次弟兄多有得罪,等会定当派人送上孝敬。”
周流说完,还不忘抛个“我懂的”眼神。
他知道这次肯定是栽跟头了,就凭那份自己老大李涛都没有的气势,周流猜测布老虎定是登州城里出来的大人物。
这会他掏出个牌子亮出来,混道上的有个叫“过手”的规矩。
意思大概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砸了同行的招牌,如果这人得罪不起,对方碍于道上情分不好追究,可也不能白白被欺负了不是?
对方这时就会亮个随身物件给你过过手,比如说一块玉佩,那你下次见面的时候,必须得奉上件十倍价格的玉佩,这事也就算揭过不提了。
布老虎跟周流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可这规矩各行各业都行的通,他自然晓得。
郁闷的叹了口气,布老虎把令牌翻过身来,亮出后头“观风口”三个字。
周流这下又懵了,倒不是吓的,而是急的。
一个地痞无赖你能要求他识多少个字?
况且在这北方更是彪悍风气盛行,周流如今当上个小头目这才找了个算命先生,学了自己的姓名就两字。要说其它字,他看起来还真有些晕的慌。
这厮愁眉苦脸,暗道过手之后翻牌子莫不是对方想翻脸?
可是道上没这规矩啊!
不对,在他的想法里,布老虎是从登州城里出来的大人物,那边的规矩,可能要跟关城这种小地方的要多上几层意思。
想了想,周流试探问道“这位兄弟是否有啥不称心的地方?如果是的,兄弟尽管说出来,小弟我一定办到。”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布老虎那点摆谱的意头,彻底被周流几句话轰的烟消云散。
叶毛在远处看出端倪来,上前跟周流谈了几句话。没过多少功夫,叶毛叫了个三年前入寨的马贼过来接话,后来那马贼又找了个两年前入行的,弯弯绕绕,直到布老虎七个人里身份最低,也就是三个月前加入马寨的“新人”终于跟周流沟通上了。
当知道那位“新人”的身份,周流吓得魂飞魄散,低着脑袋甚至不敢在看布老虎他们。
瞧这厮确实吓得有些不堪,布老虎失了跟他计较的心思,摆手不耐烦道“好了,你小子可以滚了,以后不要让老子在看到你。”
“是,是...”
周流忙学小鸡吃米般点头哈腰应承下来。
他手下人这会也瞧出名堂来,在周流一个眼sè下,悉数退的一干二净。
眼见事情就要解决完了,李茂山还被人踩在地上,他挣扎了几番,瞧周流貌似被布老虎给“诳”住了,忙大声喊道“周哥,你不要相信那小子的鬼话,他就是个骗子,一个狗仗人势的骗子,你快点救我起来啊。”
好不容易要从布老虎眼皮下脱身的周流,差点气的没跳起来骂娘。
他回过头正巧对上布老虎满含深意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忙来到李茂山面前作打。布老虎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道“这人的命我要了,没问题吧。”
堪堪停住悬在半空的巴掌,周流忙应承道“没问题,没问题,这位兄,不,好汉的要求,小的绝无二话。”
想了想周流感觉有必要补充道“好汉爷,同南巷子我那有个据点比较隐秘,要不?”
“不用了,你派些人去外围守着,等官府那边派人来,把这块牌子亮出来。”布老虎面无表情把老虎令抛了过去。周流打了个激灵,差点没扑身落地接过那块铁牌子。
胆颤心惊的把老虎令抱在怀中,周流就像抱着自己的相好,捂的严实,生怕chūn光外泄被人得了便宜。
这会儿功夫,李茂山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昂起脑袋,就像挨宰的猪啰般嘶声道“周,周哥救我啊。”
“老子,老子去你娘的,老子认识你吗!”
一脚踢在李茂山的嘴巴上,把他两颗门牙踹了下来,周流顾忌多,生怕被李茂山拖下水,索xing把他嘴巴弄烂,跟布老虎躬腰作别,忙出去召集人手把夫子街附近看管了起来。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茶楼旁的人是越聚越多。
布老虎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身边布老九鼻青脸肿走过来,朝布老虎上下瞅了老半天,怯声怯气唤了声“哥!”
微做颌首,布老虎看着狼狈不堪的布老九,又看了看被人按倒在地的李茂山,心中乍起了个想法,于是他厉声道“老九,李茂山打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我..”
“以你的力气,就是头蛮熊都可以斗上一斗,他李茂山这几个人还强的过熊瞎子?”布老虎咄咄道。
布老九支吾着不知如何应对,布老虎生铁不成钢的叹口气,忽然瞧见马桩靠右十步,有个豆腐摊。桌椅歪斜,地上更是一片狼藉,布老虎忽然想起布老九的心上人豆芽,好像cāo的就是豆腐摊的生意,于是他问道“老九,小豆芽了?”
这句话刚出口,布老虎就知道自己计划成功的一半,布老九怒目圆瞪瞧着李茂山,一双眸子仿佛有团烈火在燃烧,双拳更是捏的噼里啪啦作响。
“哥,豆芽,豆芽被李茂山带走了!”布老九压抑这声音仿佛暴怒的野兽嘶鸣道。
布老虎闻言大吃一惊,他知道豆芽在布老九心中的地位,忙给附近叶毛打了个眼sè。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从地上抓起个李茂山的小厮拖走,便不知了去向。
“哥,你法子多,你,你快帮我想想,怎么救她。”布老九的怒火持续时间真的很短,马上他找到主心骨似的哀求布老虎。
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布老虎指着地上双眼怨毒的李茂山道“去把他给我杀了,就像当年怎么锤死那头野猪,今天你就怎么把他给我锤死。”
“啥?”
布老九瞪圆了眼问道。
布老虎负手而立,扫视着周围熙攘的人群,用他独特浑厚的嗓音轻描淡写道“老九,杀死他,如果你想ri后跟着我,如果你想跟心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如果你想让自己的亲人不在欺负,给我杀了他!”
看热闹的老百姓初时以为布老虎只是开玩笑,这会儿有人瞧出不对头,忙偷溜着去报官。
布老九茫然失措,他挠挠头,犹豫不定道“哥,你啥意思了,你,你不会真让我杀人吧。”
“老子就是让你杀人!”布老虎怒眼瞪圆喝道。
他大步走到李茂山身边,附近马贼忙让开道。
布老虎抓着李茂山头发把他提了起来,见这厮瞪圆了眼,满口鲜血瞪着自己,他一拳往面门砸去,顿时血花纷飞,周围传来小孩掩嘴尖叫。
“杀,给老子杀了他,老九,你想想,今天要不是老子在这,你就三麻子活生生打死,你的女人将被他活生生折磨死。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自己的女人想想?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你还叫什么男人。”
托着血泊中的李茂山来到布老九面前,布老虎狰狞怒吼着。
他的话就像恶鬼般敲打着布老九的内心,他的眼神犹如两道利剑不敢让人直视。
布老九凝视着眼角被砸烂的李茂山,他,他手脚正在发抖,他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做。
“杀死他,老九,杀死他,不要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你生下来不是给别人欺负的,如果你有能力,你是高官,你可以借他人之手对他惩戒。如果你是富商,你可以买凶教训他,可是你不是,你全不是!你只是个莽夫,你只有力气,你无权无势,如果你想抬起头做人,如果你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就拿出自己的能力,让别人不敢小觑你。”
布老虎仿佛山林狐媚,用自己的方式蛊惑着布老九。
见他紧咬嘴唇犹豫的站在原地,布老虎添把火,继续道“你今天可以不杀他!”布老九闻言,双目划过丝亮光,布老虎又道“看在往ri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提供百亩良田,ri后你选择当个养尊处优的员外也好,修桥铺路的慈善家也好,你跟我在无任何瓜葛。”
“假若ri后有人觊觎你的财产,他们强占了你的田地,我不会插手。他们穷凶极恶,夺了你的妻子,我也不会插手。等到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产被夺,子女被人杀害,妻子被人激ān.辱,到时候,你就是哭着喊着求我报仇,对不起,我布老虎没有你这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