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萍低泣道:“太后!其实太后您也是知道的,可您总在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所以,当婉贵妃娘娘刚刚实实在在告诉您先帝根本就是中毒死的时候,您才会受不住啊!”
泪水已没有任何的味道,太后松开紧紧抓着彩萍的双手,掀开被子,缓缓起身。
彩萍亦跟着起身道:“太后,您……你要做什么?”
太后回眸,温婉一笑道:“彩萍,哀家仍还是二十五年前的那个骄傲的皇后,我集皇上所有的宠爱于一身,我与皇上琴笛同奏,一起吟诗诵词,她们谁也不可能从我身边把皇上抢走!”
“邵夫人?呵呵,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宫女,竟然会生下了皇上的儿子,那又怎样!只要我稍稍和皇上说说,他就毫不犹豫地把祯儿给我送来了!我有儿子了,我终于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彩萍担忧道:“太后……”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才三年时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祯儿不过八岁,皇上他就死了,死了!”
“你说得没错,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是大哥,是大哥他给皇上下的毒啊!皇上不愿听从他的摆布,大哥便断了皇上的药,我看着皇上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断了气,我看着大哥的脸上一点点,一点点地浮起得意的笑容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连我的儿子也要杀!为什么!他究竟想要什么啊!”
彩萍忙低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一个宫女,只会伺候太后。”
太后猛地回头,看着彩萍道:“你是知道的,就像你一直都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你一直就知道大哥他想要干什么!”
彩萍步步后退,“不,太后,奴婢不知道。”
太后呵呵一笑道:“二十年前,他用这样的方法毒死了先帝,让祯儿登基,如今他又要如法炮制,想要毒杀皇上,让泽儿登基,再受他摆布,让文家世世代代的皇帝成为他的傀儡!或者……或者他根本就是想要取而代之!”
彩萍惊恐道:“太后……”
太后转身看着胆颤的彩萍淡淡突然道:“还不快过来,给哀家梳妆吗?”
彩萍苍白的脸色甚至比太后都要白几分,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而又轻密密梳妆着太后日渐稀松的华发。
明黄的太后服穿在身上,似乎大了许多,细碎的珠钗步摇清脆而响亮,细弱的病躯似乎无法承受滚圆的珍珠项链挂在脖颈之处,精致的耳环仿佛要将她薄薄的耳垂生生拉断一般,翠绿的珠宝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显得极不协调。
太后苍老的双手缓缓从这些饰品上抚摸过去。
“太后,这些都是您被册封为皇后的时候,先帝亲自命人打造,又亲自给您带上的。”
望着镜中的自己,额头的微微皱纹早已显示,她与先帝生死相隔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几千个****夜夜。
皇上,你为何从不入我梦?
彩萍扶太后起身,此时便听到外面小太监来通报说晋侯爷已到。
看到太后穿戴得如此隆重,晋麒微微一愣,一甩袍子便在榻椅边坐下,随后道:“太后身体有恙,该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让奴才们来知会一声便可,何需如此!”
彩萍亦扶着太后在边上的位置上坐定,对彩萍甩了甩手,彩萍担忧地看了眼晋麒与太后二人后微微行了行礼便退了出去。
太后伸手拿起手边茶盏,轻轻吹开飘落于面上的几片茶叶,轻呡一口这才道:“首辅大人公务繁忙,哀家怎好不亲自请你!否则这大陈江山只怕要改名换姓也未可知!”
即使是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可太后的脸色却透着极浓厚的病气。她身上散发出的病气气味,又混着殿内时时温着的药以及香炉里燃着的香料,被地龙及殿内烧着的碳一蒸,更让人觉得呼吸间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既被识穿,晋麒更不会隐瞒,亦如太后一般,拿起手边的茶小喝一口,看着手中放下的茶杯道:“太后既是病着就应当好好休息!外头的事,还是少操心的为好。操心多了,更容易心力憔悴!”
太后举一手将鬓间的发缕一缕到耳后,轻笑道:“是嘛!哀家已比先帝多活了二十多年了,早已够了,早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晋麒俨然在这一刻面庞紧绷,直视着太后道:“那么,这么说,太后是一定要管了!”
太后也如此,抬起混浊的双眼,直直逼视着晋麒道:“只要哀家活着一日,便容不得你这般糊作非为!无论是当初你让冲儿带孕妇冒充楚怀的身孕肆意想偷桃换梨也好,还是将朝中各部大臣悉数被换成了你的人也好,甚至于把晋慧送进宫来,将她所生的皇子夺去给楚怀又逼皇上立他为太子,哀家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
晋麒勃然打断道:“太后说的是太子吗?太后应该比谁都清楚太子是谁的儿子!”
太后凌厉的眼风狠狠道:“不!婉贵妃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