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加藤大人,饭田大人已经带着人去四处加固工事、强化防守力量了。”
听到这里,加藤清正多少松了口气,关键时刻,还是老部下可靠。
山寨内的倭军这时已经统统被叫醒,除了作为预备队的加藤清正的母衣众,仍然在山寨中央护卫主将外,其余的人马不是补充到四面防守,就是由饭田直景带着,四处紧急修补残破不堪的各处防御工事。
经过了前日夜间的激战,对于女真人的悍勇依然有着深刻印象的众倭军,谁也不敢大意。全部全副武装地奔至防御前线,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女真人的一举一动。
在山寨东南方不远处的朝鲜降军临时营帐中,更是一片混乱。
本就对女真人心存畏惧的朝鲜士卒,此刻更是魂不守舍。倭军至少还可以借助山寨的工事进行防御,虽然有些破损,但是也比自己这个只花了两个时辰临时搭建、恨不得风一吹就会散架的营帐强了太多。
因为营帐内也没有倭军,都是朝鲜自己人。所以不少朝鲜士卒直接纷纷聚集到鞠景仁的主帐外,要求立刻撤退回豆满江南岸,不再跟着倭军淌这浑水!
而此时此刻,身在主帐内的鞠景仁,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急得团团转。
大股的女真人已经把刀架到了面前,面对倭军驻扎的坚固山寨,肯定会先拿自己的这个“豆腐”营帐开刀。一旦女真人进攻,就算倭军会来救援,手下这些喊着嚷着要赶紧逃命的士卒,恐怕连一炷香的时间也根本顶不住,别说撑到援军到达了。坚守此地,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是,逃跑就是上策吗?未战先退,擅自弃守,到时加藤大人追究起来,肯定砍得是自己的脑袋。唉,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啊?!
帐外的士卒群情激昂,要不是还有些侍卫守着,恨不得下一刻就会一起冲进大帐,把刀架到鞠景仁的脖子上,逼他下令撤退。鞠景仁满头大汗,直想撞墙!
怎么办?!女真人、加藤大人,谁也打不过,谁也得罪不起!到底怎么办?!其实在内心里,鞠景仁更倾向于破格拔擢过自己的加藤大人,要是女真人也能那么好说话就好办了……
咦?对啊!
忽然,鞠景仁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召见了几个手下的主要将领,临时开了一个内部会议……
趁着女真人还没有发动进攻,鞠景仁决定背着加藤清正,悄悄地向女真人派出几个朝鲜军的使者,尽可能地向对方解释清楚,那一晚的屠杀和朝鲜人根本没有关系,都是倭军干的。自己甚至还率军“帮”着山寨内的女真人打开了一条突围的通道,就算没功劳,也不应该把帐算在朝鲜人的头上吧。冤有头,债有主,只请求女真人手下留情,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决心已定,选派了三个多少和女真人有过接触的朝鲜士卒,让其携带着鞠景仁的亲笔信与诚挚的和解愿望,在朝鲜众降军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骑向了不远处的女真人……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忐忑不安的鞠景仁与朝鲜众降军,就在营帐的门口等来了对方的答复。心急如焚的鞠景仁顾不得摆主将的架子,也随着众人一下子冲到了营帐门口,只向着营帐外望了一眼,心里就彻底凉了。
派出的三个使者,只回来了一个。或者确切地说,是只回来了半个……
一具无头尸首搭在马背上,被坐骑慢慢驼了回来。另外两人,生死不明。
无头尸首的胸前,还挂了一封回信。
鞠景仁不想再看那使者残破的尸首,急急地命手下人取过信件,打开来看。
信里所写的,竟全部都是沾着人血所书的汉字,字迹潦草,血迹也尚未干透,还未待细看,字里行间就已经是充斥着一股子的杀气。
想必,不是粗通汉文的女真人所写,就是自己的那几个使者在高度紧张下颤抖着双手写下的:
犯我疆界者,无论何人,必杀之!
害我族人者,即便同谋,必诛之!
毁我家园者,无心与否,必屠之!
最后,竟然还有个署名,想必是这些女真人的首领所写。
仔细辨认着潦草字迹的鞠景仁,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读出了那几个字:“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