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仓胜正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愣在一旁。对啊,这个,实在是没有想过……
天草雄一满面沮丧之情,低声叹息着:“难道天主真的抛弃我们了吗?”
长谷川秀久也是怅然若失,的确,这老兵说得没错。要运那么多的军粮回去,不仅是粮食的问题,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也必须有充足的守卫力量和兵员保证。且不说石田三成会不会从中阻拦,现在各地的兵力都在忙于对付此起彼伏的朝鲜义军,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又哪有余力派出一支足够上千人的力量北上地远人稀的咸镜道呢……
就算黑田长政和福岛正则两人念在往日情分愿意鼎力相助,但依稀记得各自麾下的嫡系部队,登陆釜山时也不过各五千人左右,如今屡经战败,估计也已经难以抽调出多少人手。其余的均是暂时统一归二人指挥的其他家族的军队。寒冬将至,又有谁愿意跑到天寒地冻的咸镜道去趟这浑水呢。就算有人愿意舍命相助,上千人马的千里调动,不可能直接绕过宇喜多秀家和石田三成等主将,一样还要得到其允许……
长谷川秀久越想越失落,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次的使命,难道真的无法完成了?就像是天草雄一所说的那样,被神明抛弃了吗……?
见三个人一脸失落地在一直发呆,这老兵又给三人各自的碗中倒满清水,轻声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没想到这老兵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真是峰回路转。本已陷入绝望的三人,似乎再次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那就是——”老兵对着满怀期待的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等待。”
“等……等待?!”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兵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若不是老兵一脸正色、实在不像是那三人开涮的样子,松仓胜正直接拔刀的心都有了。
“对。等待。耐心地等待。”老兵再次肯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建议,然后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清水,而后非常认真地反问道,“你们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
尽管不觉得所谓的“等待”也能算是一个办法,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三个人似乎的确是无计可施了。
三人正准备起身离开时,长谷川秀久才突然想起,还没有问这名老兵的姓名。请教之后,这老兵却嘿嘿一笑道:“敝姓山下。不过,姓名,仅仅是个代号而已,不提也罢。”
辞别这名老兵山下后,三个人暂时先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各自若有所思。
松仓胜正还是不相信那老兵山下的话,坚持要去再找一下黑田长政与福岛正则,不信他们见死不救。天草雄一同样觉得空等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少见得同意了松仓胜正的办法。
试试看也好。长谷川秀久心中也觉得,哪怕有一丝希望,总要去试上一试!反正等着也是白等,不如去黄海道和忠清道碰碰运气。
不过,长谷川秀久从刚才那老兵山下的话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记得不久前家里几个长辈曾议论过这样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当年太阁丰臣秀吉的故主——织田信长,生前曾与太阁丰臣秀吉,闲来无事之时,一起探讨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可以使得一只杜鹃鸟鸣叫?
当年织田信长公的意见是:“不叫的话,就杀了它!”
太阁丰臣秀吉的答案却是:“如果不叫的话,我就千方百计逗它叫。”
而当时,还有一人,也在当场,竟又给出了第三种答案:“如果它不叫,就等,一直等到它叫为止。”
而当时给出这第三种答案的人,便是当时织田信长的盟友、也是如今在全日本权势和领地仅次于太阁殿下的——德川家康。
这个德川家康,虽然不太张扬,但是在各地的声威却不小。纵观其五十余载的生涯,颠沛流离,屡经磨难,但自发迹以来,自始至终只败过一次,甚至当年还曾在战场上击败过太阁殿下。其麾下勇猛善战的三河武士,直到今日,还让曾经历过与之会战的加藤清正和饭田直景等人记忆犹新,心存敬畏。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老兵山下的话,和这人的意见却是如出一辙。该不会此人和位居“五大老”之首的德川家康公有什么关系吧?长谷川秀久忽然之间觉得,刚才那貌似普通的老兵山下,或许和德川家康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不过,德川家康公远在日本本地,又位居举足轻重的高位。怎么会和这千里之外的一个馆驿老兵扯上关系呢?想到这里,长谷川秀久自己也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同时,回过神来,面对着松仓胜正和天草雄一,同意了二人的提议,先去找黑田长政与福岛正则试试看。
尽管希望不大,但也该像一统日本的太阁殿下那样,千方百计地努力试一下!
说不定,这难搞的杜鹃鸟,就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