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沉静,也让唐卫轩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如梅在李如柏的示意下,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制暗器,随手丢到了唐卫轩面前的石板地上,所以发出了刚才的那一声脆响。
而这时,李如柏也轻轻一指地上的那个黑乎乎的铁制暗器,冷冷地开口道:
“唐将军,这个是今晚倭国细作使用的暗器,今晚险些集中了家兄。你不会不认识吧?”
唐卫轩一愣,立即捡起来仔细辨认。
不看则已,一看便立刻目瞪口呆:这不仅仅是一枚自己曾数次见过的十字剑,而且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刻着四个细小的汉字:“小—西—樱—子!”
而更让唐卫轩没有想到的是,李如柏又将茶几上那个包裹里的东西一并拿了出来,丢在了唐卫轩的面前,冷冷地说道:
“而这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十字剑,则是刚刚从你的随军行李中搜出来的。”
唐卫轩取过来一看,的确,正是当初在碧蹄馆之战突围时,自己从树干上拔出的那枚十字剑。原来,刚刚那两个侍卫,是去搜查自己的行李去了……
面对着左右手各一只的两枚十字剑,几乎一模一样的形制……唐卫轩还有些愣神。毕竟,自己私藏倭军的兵刃,是有些奇怪,但是说这是战场上缴获之物,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就算今晚来袭的真有小西樱子,也无法证明自己有勾结倭寇的行为啊。
此时,李如柏见唐卫轩还在对着手中的两枚十字剑发愣,又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
“唐将军,你私藏的这枚十字剑不过是个佐证。而我们最想知道的是,碧蹄馆之战突围之时,你可曾私放过一名倭国的重要忍者?!”
直到这一刻,唐卫轩才算是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唐将军,且不说你升迁试百户之位的文书还未到达,就算你已经升为了正百户。就凭这勾结倭寇、暗通敌国之罪,恐怕,你也一样要掉脑袋了……”
“卑职……”唐卫轩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从头讲一下当初是如何在碧蹄馆附近的密林里,缴获的这枚十字剑。毕竟,以李如松的智慧,应该不会只凭这小小的一支十字剑,就断定自己的通敌之罪。
可是,话刚到嘴边,李如柏便已经开口打断道:
“你想说这是碧蹄馆附近的密林中,从倭军忍者手里缴获的。对吧?”
唐卫轩没有想到,李如柏居然连这个都知晓,便点头答道:
“正是。”
谁知,李如柏还有下文:
“我们当然不会只凭你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十字剑而断定你的通敌之罪。不过,这枚十字剑,就是你私放的那个倭国女忍者——也就是这两枚十字剑上刻的名字——小西樱子的,对不对?”
听到李如柏刻意强调的“私放”二字,唐卫轩越发觉得难以辩白,正开始有些心慌之际,李如柏又继续说道:
“这小西樱子,似乎也是倭军第一军团主将小西行长麾下的首席忍者首领。据说身手不错,曾在关键时刻,转瞬之间,便为小西行长挡住了迎面砸来的琵琶。如此重要之人,为何不抓回来,而在战场之上,私自放走?!”
说到此处,面对着声色俱厉的李如柏,和周围人充满警惕地敌视目光,唐卫轩也一时乱了阵脚,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了,而李如柏却也没有停下来听唐卫轩搪塞的意思,继续说道:
“你敢说,当初在去平壤议和时,和其没有私下接触过?战场之上,为何私放重要的敌军重要的忍者首领?今天大帅遇刺,这些忍者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提督府,可否是你与之勾结,暗自带的路?!至今这小西樱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否是你将其窝藏起来了?!”
李如柏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唐卫轩只觉得难以置信,一时语塞。没有想到,连勾结倭寇、带路来提督府刺探情报、并窝藏敌国细作的罪名,也被一并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自己从未背叛过大明,这点唐卫轩再也清楚不过。而让唐卫轩一时无法理解的是,李如柏他们为何会了解地那么清楚。就如同当年刚刚从跟随着沈惟敬从平壤返回义州时,李如松就已经早一步了解到了平壤城里发生的事情。如今似乎又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自己甚至和韩千户都没有提及过。难道……
一想到韩千户,唐卫轩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平壤城返回义州后,韩千户曾独自暗暗说过的那句话:“******,怎么又被东厂抢了先?!”
难不成,这次也是一样未能逃过东厂的眼睛?!怪不得,李如松、李如柏可以知道的如此详细,背后一定是东厂在不断提供着情报。
东厂……唐卫轩如今更能切身感受到这个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的组织的可怖。
自己汇报的,东厂可以早一步知会李如松;自己不知道、没有注意到的,东厂事无巨细,查无遗漏,就如同当年平壤城内倭军缺少冬装的情况;而自己想要隐瞒的,比如私放小西樱子那件事,没想到依然还是在东厂的掌握之中……
一时间,唐卫轩简直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来不及再为自己作任何的辩解。
而唐卫轩沉默不语、哑口无言的这一幕,更让厅内的众人感觉,这名大明的叛徒如今已经败露了行迹,因而无话可说、也无言以对了。
见此,李如柏看了眼李如松,然后一挥手,随即过来了两名侍卫,架起了唐卫轩。
“押入死牢!”李如柏一声令下,唐卫轩立即感到脖颈后面被猛地一击,随后眼前一黑,意识顿时一片模糊,而后便逐渐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