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们绕道去巡逻吧。”长谷川秀久也不太满意对方的态度,但也不想与之发生冲突,摆摆手,带着自家骑兵巡逻队,绕开驿馆,继续执行巡城的任务。
按理说,长谷川秀久所部这支当初围攻幸州时为了防备开城大明援军的骑兵队,理应在城外巡逻更为方便,但也不知高级将领们是如何安排的。加藤清正所部只负责城内部分区域的治安。各处紧要之地,如城门、城外的龙山大营和几处重要据点,大多是由宇喜多秀家的嫡系部队来把守。毕竟,按照当初基本占领朝鲜全境后,太阁丰臣秀吉亲自划定的“八道国割”,包括汉城在内的京畿道,都是划归宇喜多秀家所有的。虽说现在北部的咸镜道、平安道、黄海道、甚至北半个京畿道业已丧失,所谓的“八道国割”也几乎已经成为一纸空文,但作为一直坐镇汉城的宇喜多军,将重要关卡、城门、据点交由其把守,旁人也没有话说。不过,也不知“文治派”在背后搞了什么鬼,是否已将宇喜多秀家拉入其阵营,石田家和小西家的军队出入城门时几乎畅行无阻,而对黑田家、加藤家的人马,则有不少的限制和盘查。这种区别待遇,实在是让包括长谷川等人在内的加藤清正所部将士,颇为气愤。
从最近的议和之事上,虽说名义上还在等待太阁殿下的指令,但小西行长这个“文治派”的骨干,似乎已经和沈惟敬相谈甚欢,每日把盏言欢,可谓出尽了风头。尽管议和一事进度如何不得而知,但一旦议和成功,恐怕主持议和的小西行长,连带着整个主张议和的“文治派”,其势头都会更加有增无减。
想到这里,不少加藤清正所部的士卒,就多有怨言,憋了一肚子的气。
松仓胜正,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前几日埋怨的矛头,也从幸州之战时指挥不力的宇喜多秀家身上,转移到了日渐得势的小西行长头上。
“哼!这个药贩子!战场上不见有多大本事,就凭着一张空口,这回又要抢了头功,他日后的气焰岂不是要更加嚣张了!这药贩子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让人看着不爽!”
但终究,说归说,私下里大家埋怨几句,也无人在乎,但谁也不会胆子大到主动去破坏议和。一旦太阁殿下真的同意议和,那这破坏议和的罪名,谁能承担得起?!不要说长谷川秀久、松仓胜正这样的普通武士,恐怕连加藤清正这样的高级将领,也背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就这样,平静而郁闷的日子又延续了几日。直到数日后的一个夜晚……
这天夜里,也如平时一样,白天城里依然如旧、朝鲜百姓大多早已逃散,剩下的也都是些皮包骨头的饥民和老弱病残,瘫坐在街道两侧,个个都是病怏怏、奄奄一息的样子,连倭军也懒得去搭理他们。天黑下来后,也没有什么异常,城里城外除了各处守军点起的灯火,照常一片寂静。执行完城内巡逻任务的长谷川秀久等人回营后,用过饭,也都早早便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长谷川秀久所在得而军营之内,除了四处传来的阵阵鼾声,就是时强时弱的西北风,呼啸在帷帐之间……
而正是在这平静的黑夜之中,也不知从哪里,竟猛地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声响:
“轰——!”
这猛烈的声音瞬间撕破了寂静的夜幕,就连身在汉城之中的不少倭军,包括长谷川秀久等人在内,也被立刻惊醒。
“怎……么了?!”松仓胜正一屁股爬起来,衣衫不整地就第一个冲出了自己的营帐。
“怎么回事?!”
“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
被吵醒的士卒们纷纷冲出自己的营帐,一面四处扫视着,一面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都闭嘴!安静!”
终于,长谷川秀久的一声吼,压住了众士卒各种讨论的杂音,周围又基本恢复了安静。
这个时候,众人侧耳倾听,才终于听清了那突然而至的声音:
是北面传来的!那……那是喊杀声!
“难……难道……是周围的朝鲜义军趁夜来夜袭了?!”天草雄一仔细听了听后,凑到长谷川秀久的一旁,低声分析道。
“要我说,那些朝鲜秃驴的可能性更大些。那喊杀声隔得虽远,但感觉中气十足,不太像是那些面黄肌肉的乡巴佬们能发出来的。”松仓胜正也低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觉得来袭的应该更有可能是朝鲜的僧兵。
而这时,又是震天响的一声:
“轰——!”
那声音不仅响彻数里,而且听上去就足以感到其巨大的威力,远胜过倭军的铁炮。
“不,不是朝鲜人。”直到这时,一直皱着眉头的长谷川秀久才终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是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