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澜咽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看向火光的方向，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色略阴暗，那炮火照亮了半边天，足见对手多么强大。

在这个时代，能够和那个意识体抗衡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东西，一个“它”。

于是甘澜问：“怎么办，掉头回基地吗？”

他们倒不担心发射场里的单体安危，毕竟那些单体仅仅是意识体的附属品，正如同章鱼的爪、壁虎的尾巴一样，即便丢失一个、两个、几十个都没有任何问题。可他们两个就不同了，他们死就是真死啊！

王毅的眼睛转了转：“你认路吗？”

他们都是长在北方的人，习惯了横平竖直的街道。可是绵城路况非常崎岖，从基地来的这一路九转十八弯，想凭记忆走回去非常困难。更何况他们在车上的时候光顾着玩儿了，压根也没记路啊！

“等等，我这有地图。”甘澜说着拿出标记电子元件店方位的地图：“它说过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叫三星连珠，有三个湖连在一起，我们只要找到这三个湖——靠！”

听闻甘澜一声怒骂，王毅便也看向地图，他们还真低估了绵城的水系资源，这地图上密密麻麻都是白点儿，湖泊密集得像是一筐铜豆子打进沙堆一样，哪里还看得出什么三星连珠四星连珠五星连珠，分明就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虽然回基地无望，两人也不敢乱跑。他们已经尝过被氧气逼到绝境的滋味，短时间内不敢兴风作浪了。

便在他们偷偷商量的时候，远方的火力覆盖都没有停止，一轮一轮的炮弹倾泻在发射场上，像是残酷的战争前线。十几分钟后，预计千枚以上的炮弹命中了发射场，炮火声才停下来。火力覆盖之后，紧接着就是步兵捡漏，龟缩在阴暗处的观星者应该登场了。

王毅试探问：“进去看看？”

“看看！反正光凭我们回不去基地，车里的氧气顶多能撑两个小时，怎么也要想个办法弄一个单体带路。”

两人检查了枪支弹药，打点好拿在手里。来到基地以后，它不仅没有没收几人的枪支弹药，反而为他们提供了更先进的武器和更充足的弹药补给，甚至拔冗教会了他们几种先进武器的使用方式。不过它敞开量让几个人玩儿，反而让看见弹药就眼红的甘澜失去了兴致，她随身除了两把手枪，还真没带别的武器。

他们把车藏在一栋房子的院子里，背上了呼吸器，刻意避过主干道，翻山越岭朝发射场走去。

站在至高的峰顶俯瞰发射场，只见山坳里是一片焦土，但因为没有氧气，所以没有燃烧的痕迹。蚂蚁大的小人们穿梭在废墟上，看样子有三十几个，从人数上判断，也绝不可能是己方意识体幸存的单体。

略等片刻，几架无人机从焦土上起飞，向四面螺旋飞来，监控着附近的山区。两个人矮着身子藏在树下，一动也不敢动，每当无人机飞远了，他们才敢小小的挪上几米。

甘澜看着被深犁过的土地，咋舌摇头：“不可能有人活下来了吧？”

“不对，我觉得‘它’监控得这么仔细，肯定是有人活下来了，所以‘它’才不肯走。”

“那怎么办？有了！”甘澜友好的提出建议：“看到那两排榴弹炮了没有？不如你去把火力引开，我潜伏进去看还有没有人在。”

“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我去查看发射场，你一个人冲进火炮群里，施展开毕生绝学王|八拳，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所有枪管全拧弯，然后咱们带着二十来个俘虏回去邀功请赏，岂不美哉？”

“这套拳法只能用来打你，打别的物种不好使。”

两人一面聊，一面观察着下面的局势，便看见几个人聚拢到一处，仿佛地下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紧接着人群脚下发出一阵火光，于是围拢过来的几个人全都扑倒了。一旁的火炮急忙调转炮头对准火光处，再次激发了一阵炮火。但是‘它’单体数量不多，所能携带的炮火数量并不可观，如今的进攻已经没有刚才那样阔手阔脚了。

有人反击就证明有人活着，守在山上的甘澜和王毅眼前一亮，有门儿！

甘澜推了一下王毅：“还记得我们昨天挖的排水口吗？”

王毅点了下头，非常不愿回忆那段糟糕的经历。

发射装置有一个极深的地下装备区，因为末日以后缺少维护，所以里面布满积水，昨天意识体吩咐他们把地下的积水排空。这可不是每人拿个小盆就能端出去的水量，因此两个人绞尽脑汁，最后利用炸药炸开了地下室一角，联通数米之外的防洪管道，又亲自下去清理碎石，终于完成了这项令人发指的工作。

然而这项工作可不仅仅是劳累这么简单，防洪管道多年没有启用，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两人在里面爬了几个来回，轱辘得跟沾了豆面的驴打滚似的，但这里竟然没有淋浴装置！

既然没有淋浴，就烧点水对付冲一下吧，可简易住所里住着二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得多大的心才能当众洗得下去呀！最后两个人迫不得已端着水、背上呼吸器，各自跑到没人的空房里，吸一口氧洗一洗，再吸一口氧再洗一洗，与时间为敌，和氧气赛跑，洗了人生最困难的一次澡，洗出了新技巧，洗出了新高度，洗出了再也不出来作死的深刻认识！

此时听甘澜提及这个地方，王毅的眼神便阴鸷起来。

“你闭嘴！我死都不会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