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岚看了百合一眼。百合像所有人一样,出神地盯着萧玄胤手上的两块麒麟牌子,面上除了微微惊诧之外,看不出半点儿异样的神色。
这样的心理素质,这样的演技——妥妥是奸细无比合适的人选。
“夏云岚——你不打算给本王一个解释吗?”在夏云岚长久的沉默里,萧玄胤冷声问道。
夏云岚脑中飞转。如果此时指出百合是奸细,萧玄胤会相信吗?自己没有任何的证据,百合定然打死都不会承认。目前最好的办法,其实莫过于装糊涂。
“王爷——”夏云岚在浅画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土,片刻间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看着萧玄胤手里两块相同的牌子道:“你给了我一块牌子,你一直没有拿回去,对于我来说,如此而已。至于为什么我身上的这块变成了假的,真的却在你手中,我觉得,应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才对。”
“巧舌如簧,于事何补?”萧玄胤冷冷逼视着夏云岚的眼睛,嘴里阴沉沉吐出八个字。
“夏云岚,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容婕上前一步,站在萧玄胤身边一脸义正辞严地道:“难道王爷还会故意拿走麒麟牌,然后再故意做一块相同的诬赖你不成?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的好——”
“王爷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夏云岚斜着眼睛不屑地看了容婕一眼,道:“然而谁敢保证别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休想栽赃陷害!”看夏云岚从容笃定的态度,容婕唯恐萧玄胤信了她的话,急声道:“牌子在你身上,一定是你自己拿出去偷偷私刻一块,以便真的被收回时,仍然可以拿假的偷偷溜出府去干见不得人之事……”
“呵呵,就算假的是我私刻,”夏云岚淡淡笑道:“我想请问,真的我从未当面交还于王爷,王爷却从何处得来?”
最后一句话,夏云岚是对萧玄胤问的。但萧玄胤显然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只挥手制止了容婕将要出口的恶言,冷声道:“麒麟牌之事容后调查。夏云岚——你挟持太妃,该当何罪?!”
“玄胤,母妃事小,不如先解决麒麟牌之事。”懿太妃此时表现得分外大度。她虽然蠢,却也明白私刻祁王麒麟牌的罪名比起挟持太妃的罪名重得多。
何况,自己毫发无伤,挟持太妃之事更变得可大可小、可轻可重。而私刻麒麟牌的罪名一旦证实,夏云岚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萧玄胤如何不知懿太妃的心思,但他却固执地道:“母妃之事人命关天,而且乃儿臣亲眼所见,事情明明白白。麒麟牌之事,诸多疑端尚须仔细调查。”
“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处理夏云岚挟持太妃之事?”容婕问道。
在夏云岚处吃了大亏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夏云岚受到处罚,不管是轻是重,只要让她亲眼看见就好。
萧玄胤的目光重新落在夏云岚脸上,正要开口说出对她的处罚,夏云岚忽然抢在他的前面道:“凡事有因方有果……王爷,我之所以会挟持太妃,是因为无人可以给我一个公道。”
“夏云岚,你……”容婕正待争辩,被萧玄胤一个眼神制止。
“你想要什么公道?”萧玄胤蹙眉淡淡道。
夏云岚道:“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我被容妃百般折辱,万不得已之下才对她动了手,太妃却只说我的不是,还要对我家法处置……”
“王爷……”容婕气得想要跳脚,却在萧玄胤警告的眼神下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把自己憋得脸孔通红,好似做了亏心事一样。
夏云岚接着道:“王爷觉得,因为将军府的地位不如丞相府,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太后义女、义庆公主的身份,所以一切的欺负我都活该受着吗?自古以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果王爷这样觉得,那我自是无话可说,任凭王爷处罚就是。”
这几句话,可谓悲壮凛冽、慷慨动人。不曾见过早晨之事的丫头嬷嬷们,还真当夏云岚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尤其是那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一下子便使许多人的心向夏云岚倾斜过来。
萧玄胤却丝毫不为所动,压低了眉毛道:“无话可说?本王明明听见,你已经说了很多。”
“……”夏云岚舔了舔嘴唇,向懿太妃斜去一眼道:“我还肯为自己分辩,是因为我还不曾对王爷失去信心。倘若王爷像某些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治我之罪,我一定懒得开口说一个字。”
“夏云岚——你这妖孽!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无人可及!”懿太妃气得恨不得冲过来给夏云岚一个耳光,却又不敢离夏云岚太近,只敢隔着萧玄胤道:“玄胤——如果你要相信这妖孽的话,母妃便即刻死在你面前!反正今日脸面尽失,母妃也不想活了……”
说着,挣开朱钏的手便要向井台上撞去。
萧玄胤没有说话,自有一众下人将懿太妃拦住。
“母妃,”容婕也跑了过去,分开众人扶住懿太妃道:“你可千万不能做糊涂事。王爷向来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焉能不知夏云岚的秉性?又岂会轻易上了她的当?咱们且不要说话,看王爷怎么处理。王爷说过会给母妃一个满意的交待,母妃只需安心等着王爷的交待便是。”
“婕儿,到底是你懂事,母妃竟气糊涂了……”懿太妃就坡下驴、颇识好歹地下了容婕给的台阶,向萧玄胤半是悲情半是逼迫地道:“玄胤,母妃等着你的交待——”
萧玄胤皱了皱眉头,片刻沉默之后,向懿太妃淡淡问道:“母妃想要如何处置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