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庆绶一听这话,心头咯噔一声。
“这话风明显不对呀,他可是顾忌场面上人多,并未点明与张素庵的关系。怎地张素庵这做老了官的人,今日到糊涂起来。这番口吻,分明是亲近之人的话。他这是又喝多酒了,不分场合说胡话么?”
张庆绶正要拱手应答,顺带提醒他这便宜干爹。
却不想那张素庵劈头盖脸又接着骂道:
“张庆绶,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地,还是真眼瞎?开国公府小爵爷,你也敢动?!”
张庆绶立时犹如五雷轰顶,当即就有些晕。
眼前这船上的小锦衣卫卫官,竟是开国公府上的小爵爷?
开国公府,在扬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常家人被发配到云南守边已经大几十年了。但是常家威名赫赫,常府遗事,更是扬州人津津乐道的典故。
这不,去年春上,当今天子弘治帝恩典。诏令召回天下靖难之臣官复原爵。于是冷落了七十多年的扬州常府,也就又迎来了生机。
按理说,张庆绶还不应该对常家这般惊恐。对张庆绶这种人来说,县官不如现管。常家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站错了队,过气掉价的大老粗罢了。就算复爵,难道还能跟南京城里魏国公府相比么?
可问题在于,常家这一代的家主,袭封开国公常复。这位大爷,现如今可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
如果连这都不算什么,那还有一点可以令张庆绶在冲动之前好好掂量。常复的小儿子常琨,也就是常玄振的小叔,是当代魏国公徐俌的女婿。要知道,魏国公府上,可只有一位大小姐。
“张庆绶,你给老子滚过来!”
张庆绶皱着眉头,气鼓鼓往张素庵那边走了几步。却突觉不对劲。正要转身后退,却见张素庵袖子一挥:
“拿住了。”
一时便冲出两个魁梧兵丁,一把拿住了张庆绶。
“张委员,你这是作甚?”
“休得多嘴,一边给我候着去!”
那头张素庵连声带斥,一边说了,一边又朝张庆绶眨眨眼,先将张庆绶给稳住了。
这边张庆绶正忐忑不安,心底暗暗焦急。张素庵将眼前的情形看在眼里,一头到了码头边,先拱手朝常玄振致意。
诸人这才看清楚,和张素庵一起来的,还有老大一拨人人。更令程恪诧异的是,张素庵身旁有一人正朝着他眨眼,分明是孙书办。
张素庵先恶狠狠瞪着张庆绶一眼,转脸朝着孙书办道:
“你家上司嘱咐你的话,你都记得?你快快将民人劝离。”
一旁烟熏火燎的孙书办倒也没有推脱,当即拱拳,点了十几个兵去了民人那头。
张素庵又转过脸来朝着一个高个武官到:
“连累徐将军大热天的跟我跑一趟”。”
一头那高个武官转过身来,对着常玄振道:
“下官扬州卫指挥同知徐开宗,问小爵爷好。今儿我卫里大头兵冲撞了爵爷,但请爵爷责罚。”
常玄振是要发怒,今日这帮扬州卫兵丁可是着实给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因要斥责,一旁领头侍从却暗暗对着他摇手。
便在这时,有一个官家模样人上前来。笑嘻嘻道:
“小爷,马车在牌坊口上给你备好了,却左右等不到你人来,可把老汉给吓坏了。小爷无恙,老汉就放心了。”
常玄振一瞧,这不是自家的家将胡叔么。当即心底有数,便笑着道:
“出了点小意外,让胡叔担心了。”
那胡家将便暗暗朝着张素庵点头,张素庵心知,这是允了不闹腾。心底一块大石,浑身都觉凉快了些。
他因一头转向徐开宗道:
“徐将军可否先将卫里兄弟领了回去,些许损伤,我自有安排。”
徐开宗当即抱拳拱手,一边转身。也不多话,只一声招呼,便将数百兵丁都招了回去。
张庆绶见此情形,哪里肯依。顿时跳将起来喊道:
“张委员,我家官家五先生被这伙小子给弄死了,你可得给我做主。”
张素庵斥一声道:
“呱噪”。
转头,张素庵又拱手朝着常玄振道:
“小爵爷见谅,你这船上那三个少年,因涉事项。可否容本官领走审讯?”
不想常玄振看了程恪一眼,却缓缓道:
“你是哪里来的鸟官儿?他是我兄弟,我保他。你要拿,连我一块儿拿走!”
话音一出,张庆绶、张素庵顿时不约而同,脸色就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