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不大不小,引得院子里里胥伇差吏杂仆一众人惊讶,更是议论纷纷,乐天话音里的意思又怎能不明白,也给这位钱塘前知县的死定了案,畏罪自杀。
听得乐天这般说话,那徐夫人不敢噤了声音,心中自是清楚,自家老爷是犯了什么案子,若自己再出言辱骂乐天,只怕到时自己这个犯官家眷不知在其手中要吃多少的苦头。
显然张家的那两个小妾也是清楚自家夫君是犯了什么事情,忙拉着那徐夫人进了院子。
目送徐夫人进了院子,那方县尉转过头时正迎面碰到乐天投向自己的目光,心神不由的颤了一下,分明可以感觉到乐天目光中的敌意。
乐大人办案用心,在钱塘县公馆中问话从清晨问到正午时分,终于从一个杂仆的口中得知,昨夜张知县与徐夫人在家中大吵了一架,这张知县负气去了书房居住,开亮时发现自缢在书房之中。
从话音里,乐天听得八、九不离十,八千贯的窟窿摆在那里,张知县被自家夫人奚落了一番,窟窿太大又无法补上,最后才弄成这般模样。
问过了一众仆伇,乐天又着人将张知县的两个小妾带来问话,经不住乐天盘问,那两房小妾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昨晚自家老爷张知县向徐夫人要钱,徐夫人却对自家夫君冷嘲热讽了一番。
很好!这些口信很有价值,乐天将几个的证词做了笔录让这些人按了手印画押,才回到县衙。
一个离任知县还没离境便自杀身亡了,八千贯更不是个小数目。此时乐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楣,偏偏自己刚刚上任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八千贯是前任张知县在任下弄出的亏空,钱库小吏钱九分是在自己任上失踪的,伤子才相信二者间没有任何关联。前任知县畏罪自杀看似不要紧,从法理上来看乐大人也没有任何的责任,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那下落不明的钱库小吏外,任何人都不需要担当责任。但自己来钱塘上任,多多少少都要受些牵累,才是让乐天头痛的事情。况且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没有,多少都影响到自己的官声。
想来这会杭州城内的帅司、宪司、提刑司、杭州府想来都己得到了消息。乐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笔将自己如何发现此案的经过写出,文笔上修改一番润了下色,吩咐县衙贴司书手抄录了几份,又将县公馆杂伇与张知县两房小妾的问话也抄录了几份,打算分别投向两浙路肃政谦访使司、帅司、宪司、提刑司、杭州府。
将此案扔与杭州府里的一众官老爷们头痛去,乐天心中如是想道。
心情刚刚放松,乐天突然想起了那王押司,向左右问道:“那户房王押司平素的口碑如何?”
尺七被乐天当做长随,随时在身边伺候着。屠四虽被乐天留在身边,却被调入到皇城司,负责乐天与皇城司下属之间的联系,故而对皇城司中打探来的事情知之甚详,立即对乐天说道:“据下面兄弟打探来的消息说,此人好赌好僄好喝且贪,酒品更是不好,但打得一手好算盘做得一手好账,才被委任押司,据说负责钱库的钱小吏曾跟这王押司学过算盘。”
乐天眯起眼睛道:“他二人必有牵连!”又吩咐道:“加派些人手,盯着这王押司,要弄清楚这王押司平日里都与什么人往来。”
就在乐天说话间,姐丈李梁从县衙后门转来,与乐天说道:“手下的兄弟们传话与官人,今日来了一个江西客商,先去那钱小吏的旧宅见旧宅换了主人,又去了王押司的住处,现下还在那王押司的宅中。”
不做犹豫,乐天着人将那王押司与那江西商人拿下,押到县衙审问。
李梁刚刚退去,只听得内堂门子忽的来报,说是前任张知县家的徐夫人与两个妾氏在县公馆等候自己,说是发现重要线索向乐大人上报。
想起那徐夫人的彪悍,乐天有些犹豫不决,但想尺七、屠四还有差伇都立在自己身边,倒也不怕那泼妇撒什么泼。
闲话不说,乐天带着一干手下再次来到县公馆,刚到了徐夫人居住的院子前,那徐夫人己经披麻戴孝的迎在了门前,后面还跟着张知县的两房小妾。
见到乐天,那徐夫人屈膝礼道:“妾身见过乐大人,午间贱妾一时冒犯了乐大人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这是什么情况?
乐天心中不解,出于礼貌距离远远的虚扶一把。尺七与屠四二人也是将乐天守在中间,生怕那徐夫人再像中午那般发狂。
“有事就在这里说罢!”一来乐天嫌院子里晦气,二来怕这女人发疯,乐天远远的说道。
将四周的杂伇仆人屏退,也让乐天屏退身后的差伇,那徐夫人说道:“我家官人弄出亏空之事,妾身虽未亲身参与,对其间内情却是一清二楚,妾身愿意合盘托出与大人知晓,只求大人不要将妾身与子女充入官府为奴,若大人肯答应的话,我家官人纳的这两房妾氏,贱妾也愿意一并送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