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未曾与乐大人有过什么交汉的方县尉走了出来,施礼道:“大人,那胡员外是杭州城有名的富户,此行怕是徒劳无功!”
乐大人回礼,问道:“你怎知道?”
方县尉说道:“一人三五贯钱,一队人不到过百十贯,再管酒食,拢共花费百多贯钱,便可买一个嫌犯外出,行迹不明,寻访不到等诸多借口,何况那胡员外是本县有名的大财主,这点钱在他身上不过是九牛一毛!”
县衙小吏出身,乐大人对于差伇们的那些操行一清二楚,不过却不担心,笑道:“依本官看来,这胡员外怕是连九牛一毛也不会出!”
“为何?”方县尉不解。
“方县尉不妨想想,余杭县现下与钱塘县势如水火,县尊大人又选了一队老弱病残前去拿人,这些差伇能落得好结果么!”洪主簿也从廨所里走了出来笑道。
洪主簿话说的不全面,这二十多个差伇中还加了一个张彪,用意不言而喻。
当地豪强殴打官府差伇反抗官府是什么性质,不需说都明白,方县尉立里明白乐大人的用意。
三个时辰后,前去余杭县捉拿胡员外的一众差伇们回来了,不过去时是走着去的,回来时是躺着回来的。乐大人期望达到了预期值,这些差伇们去胡家拿人,不可避免的挨了胡员外家丁护院的暴打。
事情很简单。乐大人设卡收余杭人过路税,收余杭人房产税,又将寄藉在钱塘县学的余杭生员尽数开除,引起余杭人前所未有的愤怒。现下钱塘县人都不大好意思出现在余杭县地面,莫说一众钱塘县的差伇大摇大摆的拿着牌票,到了余杭县地面上,而且还是豪强家中拿人。
打了我钱塘县的差伇,很好!
查看了一下这些差伇的伤势,乐大人当即叫来书吏写了告示贴在了余杭地界,大意将余杭县胡岩山胡员外的罪过什么鼓动士绅迁居、殴打差伇罪名写了一遍,然后限胡员外在三日之后到钱塘县衙自守,若俞期仍不归案将以抄家株连之法搜寻。若有窝藏人犯者,概与同犯论。
胡员外住于余杭县,告示自然都贴在了余杭县的地界上,引来不少百姓围观,虽说余杭县百姓对乐大人无一丝好感,但对于官府的八卦还是很在意的,也知道为何乐大人要针对余杭县了,都是胡员外惹的祸,牵累到了余杭广大百姓。
鉴于前车之鉴,乐大人有着动用官军查抄王员外家的光荣历史,看到乐大人派人张贴到余杭县的告示,胡员外也开始慌了神。其实胡员外真没有动手打这些差伇的意思,只是其中的一个操着外地口间的差伇言语间极尽挑衅,才惹的一众护院家奴上去殴打。
那个操着外地口间的便是张彪,奈何跟了乐大人以后近墨者黑,张彪这个老实人如今也变的狡猾起来。
今日刚刚将告示贴在了余杭县,第二日便从府衙来了一位刑房老吏,带着王府尊的文书与乐大人商议公事。这位府衙刑房老吏性格好的很,没有一丝上司衙门的张扬之气,举止言谈间甚至恭谨谦卑。
没办法,谁让府尊不给力呢,被乐大人三番两次弄的狼狈非常。俗话说狗仗人势,无奈王府尊腰杆子不直,手下这些喽啰们也硬不起来。
说实话就为了这差事,推官与司理参军两位大人前思后虑,才选了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吏前来传话,免的乐大人生了火气,一顿棍棒将人打了出来,那样府衙的面子便荡然无存了。
王府尊的意思很明白,你钱塘县审的案子己经过了界,涉及到了余杭县,应报与州府知晓。说话的很是明白,但弦外之音就不言而喻了,既然是涉及到了余杭县,你乐知县只能将此案交与府尊处置。
再明白一点的意思是,你乐大人没资格断这桩案子。便是断了这桩案子,本官也会再打回重来的。
弄明白了王府尊的用意,乐大人轻笑了两声:“听王府尊的意思也有些道理,本案涉及到余杭县,本官插手其实有些不便!”
“是,是!”听乐大人的意思是要放弃此案,那府衙老吏连忙点头赔笑。
“本官看了帖子,字里行间府尊有亲自审理此案的念头?”乐大人又问道。
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又哪里做得了大老爷们的主,这老吏在心中暗暗叫苦,依旧是赔着一副笑脸,不敢多言半句。
乐大人忽的笑了起来,将手一摆道:“如此也罢,本官便将此案交与府尊大人审理!”
交流愉快的,会谈是友好的,在出了县衙之后,那老吏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都说乐大人的暴虐与不羁是出了名的,便是连王府尊的面子也不给。今日看来,好像不是这般模样,那老吏心中想道。
待那老吏出了县衙后,乐大人的脸上的笑意渐浓。
听得乐县尊将案子转与府衙处理,钱塘县衙的一众官吏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王府尊与胡员外的关系,此案必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本案中的两桩子也并不是什么大案。王府尊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以让这两桩案子消弥于无形。
难道,一向毫不畏惧权势的乐大人这次算是认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