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勾当官在皇城司做事多年阅人无数,可以看得出乐天说没有半点虚假。从乐天的话音里,更是明白乐天眼下的凶险处境。
“下官这岳父虽说被下官拿下抄了家,但下官却认为便是杀头对廷也无甚益处,不如留下来为我等所用。”乐大人说道,将话音又是一转:“下官这岳父虽说没了家产,但出海行商的路线、人手、进货渠道等等一干事务却是清楚的很,倒不如让他继续行商。”
史勾当官面无颜色,心中开始思虑乐天对自己这般说话的目的。今日乐天与自己交的底,与朝中案卷不同,己经完全出乎了史勾当官的意料。
看史勾当不语,心中又在思虑什么,乐天一笑:“不瞒史阁长说,我这岳父欲东山再起,下官也是想参与其中的,皆竟一年便能获利万余贯,比我等俸禄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不知史阁长有没有兴趣?”
自从没了小机机后,不止是史勾当官所有宦官们的追求都少了许多,心中只有对钱、对权的欲|望。史勾当官心中也有两个愿望:第一是能够像童贯那般,手据兵权、立盖世大功;第二个愿望便是有钱,没了命|根子再没有钱,才是世间最悲催的事。这也是为何世上所有太监对钱财,都有着一股近乎变|态般的追求和欲|望。
不愧是宫中厮混的老油条,史勾当官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起来,“乐大人啊乐大人,史某对你是不得不佩服了,为了让史某能在官家与嘉王殿下为你说话,你连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难道在乐大人的眼中,史某是那等贪财趋利之人?”
闻言,乐天一笑,拱手道:“史阁长是乐某的上级,乐某是嘉王殿下与史阁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做徒弟的有了好处,又怎能忘得了师长!”
“你的这份孝心,本官心领了!”史勾当官呵呵一笑,又为难道:“乐大人心中也清楚的很,宫内最高品阶的内侍不过是六品的官职,本官现在也做到内侍的最顶层官职……”
史勾当官的意思,乐天心中明净的很,看了一眼旁边的岳父,说道:“岳父,史阁长今日入股八千贯且先欠着,等年底你与人送两千贯钱与史阁长,也便两清了!”
王员外先被乐大人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魂不附体,此刻心中终于明白乐天的用意,是要拉这位钦差史勾当官入伙,忙点头道:“不用年底,钦差大人回汴梁城时,王某便将今年那两千贯利润送上!”
哈哈一笑,史勾当官与王员外对饮了几大杯,一来让王员外压压惊,二来表示现在三人是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吃酒间,乐大人看似无意的问道:“若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那童太尉今年己经六十六了罢?”
史勾当官点了点头,不知乐天所言何意。
乐天又接着问道:“若下官没有猜错,在最为官家宠信的内侍近臣应是童太尉、杨戬杨大官、梁师成梁大官罢?”
听乐天这般说话,史勾当官点了头,又是羡慕又是有些吃味的说道:“谭稹、梁方平、李彦三人也甚得圣上青眼!”
北宋末年间,以童贯、杨戬、梁师成三人最为徽宗皇帝所宠信,除这三大权阉外,那谭稹、梁方平、李彦、兰从熙、王仍、张见道、邓文等人虽圣眷弱些,却是有十恶心之称的,甚至可以被看做童贯、杨戬、梁师成三人之后的接班人。
乐天说道:“童太尉己经六十有六,怕是廉颇老矣,还能再征战几年?杨戬杨大官年事亦不小了,虽创建公田所(李彦接任后改名为西城所)眼下看似给官家谋到许多银钱,却是行强夺民田、搜刮民脂民膏,将来怕是会闹出民变,落不得好下场;梁师成梁大官正值壮年,还能为官家出二、三十年的力……”
虽然嘉王是皇城司的主官,但寻常事务都是由史勾当官主理的,放在后世的公司来说史勾当官行使的角色相当于常务副总经理,对于这些事情又怎么不知道,深以为然,但又说道:“童太尉、杨总官虽然年势己高,但后面还有谭稹、梁芳可以掌兵,李彦可以接替杨总管的位置!”
“依下官来看,谭稹、梁芳皆不是可以掌兵之人,至于李彦最多只能算做贪财毒酷搜刮民脂之辈,实成不了大气!”乐天回道,随即目光注视着史勾当官,说道:“以下官认为,童太尉致仕之后,谭稹、梁方平皆不成事,观整个大内禁宫中,唯有史阁长才是此位最佳的接替者!”
史勾当官先是一惊,后摆手笑道:“乐大人太高看史某了!”
乐天闻言,细细分析道:“下官在京中尝闻,童太尉素与梁大官不和,只是没有撕破脸面而己;下官又听说,这梁方平是由梁大官举荐的,梁大官此举无非是想从童太尉的手中分得些兵权罢了,只是这梁方平未曾节制过皇城司,怕是比谭稹更不识军务,又岂担得了统兵大任。
细观我朝曾掌兵权之宫禁内侍大官,皆是提举过皇城司的,童太尉、谭大官莫不是如此,而自谭大官后,由嘉王殿下提举皇城司,史阁长便一直居于勾当之职,虽名为勾当,但您史阁长在皇城司的份量与行事,却相当于大半个提举,又有身怀帅才,所以下官才认为到时接替童太尉之职的非您莫属!”
……
总之,今夜乐大人将正事办完后,又是一通马屁,将史勾当官哄的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