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说了好长时间,最后说:“此次我来白先生这里,既是高闯王之意,也有我的用意,那就是请先生脱离张献忠,跟随高闯王,以先生之才智,必定会长袖善舞,有一番极大的作为。”
说完,李自成眼巴巴地看着白经庚,等待他的回应。尽管他口口声声称这是高迎祥高闯王之意,实则是他的本意,他急需要白经庚这样的智谋之士。
张献忠从起事之初的了了数十人,经过不几年的打拼,能够成为和高迎祥并驾齐驱的民军首领,白经庚功不可没,而自己虽想脱离高迎祥,独自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业,但苦于没有张良刘伯温之流的智谋之士,徒叹奈何不已。
白经庚笑着说:“此事容白某人思索之后再答复李将军,如何?”
李自成略显失望之情,也强作欢颜,说:“随先生之愿。”
不料,张献忠见高迎祥李自成结成一伙,大有举兵问罪于自己之意,半夜时分,率领部队,携带抢劫而来的大批金银财物,不告而别,挥师东去。
自此,白经庚再也没有见过李自成之面。
数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功成名就的李自成听白经庚如此说话,颇为得意地一笑,说:“孤已命宋德恩数次邀请先生来大顺朝,先生都没有做肯定答复,而今,先生顶风冒雪,来至长安,可是投奔于孤?”
“久居胡杨台,倍感无聊,出门散散心而已。”
这一回答出乎李自成之预料,静思片刻,他又问道:“先生可与那王玉杰有过来往?”
白经庚心中十分清楚,宋德恩已将所知的胡杨台相关情况告知了李自成,也不隐瞒,说:“闯王和八大王在凤阳分兵之前,我和王玉杰就认识,如今同在胡杨台,焉能不来往?都是以前的生死兄弟。”
李自成余恨未消,恨恨地说:“王玉杰此人忘恩负义,唯利是图,若如没有他的反水,孤也不可能兵败潼关南原,几近身死,躲入商洛山。”
对于王玉杰的过去,白经庚已经知晓,但他不愿提及,暗道,何人没有私心私利呢,尤其在这乱世之中,你李自成不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够独占江山,而无缘无故地杀了与你合作的曹操罗汝才,继而又吞并了其全部人马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胜王败寇,自古如此。
李自成又说:“他若投降,孤还可以既往不咎,饶恕他一次。若依然负隅顽抗,等孤进京之后,再派兵剿灭他,到了那个时候,鸡犬不留,血溅胡杨台。”
白经庚心中明白,这是李自成让他捎带于王玉杰的话,忽地灵机一动,问道:“闯王东征北京,乃迟早之事,不知何时行动?”
“大约年后。”
“若进了北京,闯王就可称帝,成为神州新的一代雄主,可喜可贺。”
李自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流露出几许自豪得意霸气。
当白氏父子离开大顺王府,回到李自成为他们安排好的驿馆时,已经是午夜时分,白经庚喝着茶水,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地回想一遍,微微一笑。
白文彪有点儿担心地问道:“爹,李自成将我们安顿在这里,会不会暗中下手?”
“放心睡觉,不会有事。”
“爹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西安不比胡杨台,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白经庚一听,暗道,文彪学会防备人了,有长进,便用略带欣慰的语气说:“吾儿懂事了。”
白文彪轻轻走到窗前,巡视一番,见没有任何动静,摇摇头,笑着又回到床前,吹灭油灯,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屋顶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脚踩瓦片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