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想起了曾在自己刚回渭城时于城门如同黑云压城般的玄衣轻骑,心中微微颤了一下,看着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等待着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若宋家只是海上行商的商旅,只是一个百年望族,那么只能说这样的宋家是个毫无依靠的绵羊,而且是被朝廷放养的绵羊。甚至说,是肥肥的家猪,只等着养足后的一刀。而宋家却有兵,这样一来,朝廷再想对宋家动手的时候,就要多想想后果会有多么的恶劣。因为如果真的用强,便很容易在吴国中掀起一道逆流。作为君主,作为吴国最高的统治者,这是绝对不允许,也是不被考虑的。”
宋敬涛看了狗剩一眼,继续道:“所以宋家才可以这么强势,敢于和朝廷叫板,甚至在对上紫衫重甲和常胜将军上官铎的时候,都能不输底气。”
“这,就是宋家的倚仗。”
宋敬涛说完这话,平静的看着他的儿子,等待着这个孩子说点什么。
而狗剩却陷入了沉默,好大会儿,才吐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宋敬涛很不解,所以他问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狗剩苦笑道:“有这样的家底,我会不会死的很惨。”
有这么深厚的家底,甚至能和朝廷分庭抗礼,却落在了我这个毛头小子手里。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有谁会放心又有谁会安心,有那么多人环伺在身侧,我一个毫无根基的家伙,死的有多惨就可想而知了。
宋敬涛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安心。”
狗剩道:“我在试着安心。”
宋敬涛忽然笑了,轻声道:“你招揽了嘉南和窦健,又以嘉南的往事招揽了一个眠月楼的娼妓,足以说明你已经开始上心。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安心。既然你有想法,我便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逐渐给予窦健很多东西,以此丰满你的羽翼。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去做,所谓安心,便在于这里了。”
狗剩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微寒,然而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所有的惊讶,道:“我明白了。”
宋敬涛笑了笑,“你在渭城做的事,总不能想着可以瞒过我,而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将眼界放宽。你可以记着关于你母亲的仇恨,我也期待着你能站在我的面前和我算算老账的那一天,但是你更多应该考虑的,则是如何掌控整个宋家......”
略微看了看狗剩渐渐抓紧的手指,宋敬涛沉声道:“在此之前,我的儿子,变强吧。在这里,在宋家,想要安然无恙,你只能越变越强!”
这句话,就是这句话。
狗剩刚刚回到渭城的时候,宋敬涛便向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狗剩点了点头,同样了回了一句当初说过的话。
“会的。”
宋敬涛很欣慰于狗剩说的这句话。作为一个大族的家主,他并不需要太多的亲情,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能够有实力和手腕的接班人,只要做到这一点,哪怕真是有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好好算账的那一天,也无所谓了。
他再次拍了拍狗剩的肩膀,道:“回去吧,夜里依然有些凉,早些回去早些休息。”
狗剩点头致意,道:“父亲大人也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
......
狗剩走后的小筑重新回归了寂静与沉默,宋敬涛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忽然站起来走出竹屋。门外有赵铭在侧,见到宋敬涛出门,躬身问道:“三爷去哪?”
宋敬涛疲惫的皱起眉头:“去夫人哪里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她。”
赵铭心中微凛,点了点头,随手从竹屋的檐角取下灯笼。
三太太......真的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人啊。
赵铭这般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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