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欲迷人眼。
春日融融,狗剩的庭院里处处都是花团锦簇,蜂蝶招摇花香之中,连带着紫云都活泼起来,手拿补蝶的网兜跟几个丫鬟嘻嘻哈哈的跑东跑西。这些丫鬟们也知道,七少爷平易近人,从来没有什么大架子,所以玩的要多疯有多疯,倒是把出来晒太阳的狗剩晾在了一旁。不过狗剩倒也没时间跟这些丫鬟们计较什么,他正捏着手中窦健送来的资料,哀叹一声,斜斜躺在藤椅上一句话也懒得说了。
“什么事儿能让风头正盛的七少爷唉声叹气啊?”正巧过来的宋嘉南看着狗剩调笑一声,往另一只藤椅上坐下,随口问道:“还备了两把椅子,知道我要来?”
狗剩也不答话,随手将资料递了过去,道:“窦健刚刚接手瓷器采办,你当然要来和我聊聊。不过我估计没这个时间,还得请人吃饭去呢。”
宋嘉南接过黄纸,笑道:“你请吃饭?这渭城里估计也是独一份了。谁呀?”刚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因为那黄纸之上有渭城这几天来名头最大的两个人。半个渭城都知道这俩混不吝,但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个家伙的真实身份。更不要说他这个被禁足一年的宋家三公子了。但这张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此二人何时来的渭城,真实身份是谁,如今在海关衙门所任何职。内容之详细,不亚于一封谍报,宋嘉南没有问那两个人如何又回到了渭城,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是窦健做的?”
狗剩点了点头,面上也有少许得色。宋嘉南摇头叹道:“不得不佩服你识人的眼力,也没想到那窦健竟有这般潜力。”说完这话,他才盯着那两个名字无奈的笑了笑:“小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记吃不记打?还是不甘心被你差点毒死。”
“我哪里知道他想些什么,不过既然回来了,那明显是朝我来的,我这半个主人,请人吃顿饭总是必要的。”狗剩随意灌了一口茶,点着桌子悠悠道:“没工夫跟他耗什么时间,上次没把他毒死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如今我羽翼稍满,一步步要做的事儿也逐渐提上轨道,更不能让他打乱步骤。这俩人,我得好好招待一下,开门见山的谈谈,他们若是聪明,最好在渭城保持沉默。”
宋嘉南眯起眼,感受着眼前这个七弟越来越强势霸道的气焰,心中蓦然腾起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只是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并未深究。他想了一会儿,皱眉道:“王梓丞不同别人,早年便在松山积累下赫赫军功,不但是王老尚书孙子,更是军方新秀。从旧旗镇上紫衫重甲的反应来看,只怕上官将军对其也别有深意。这样的人,你切不能轻视了去。”
狗剩随意抹了一把嘴,品茶讲究浅啜细酌,小盅小盅才谓之品,像他这般牛饮实在大煞风景。奈何狗剩就是学不会这点君子作风,处处折煞斯文,风度气概上慢慢卓尔不群,奈何细节处总是暴露了他混混本质,让一旁坐着的宋嘉南苦笑无语也无可奈何。狗剩解了渴,毫不在意的道:“他身份如何我管不着,但他差点杀了我我却是忘不了。上次敢把他整死,这次更敢把他往死了整,想来我那父亲与我的想法,也是**不离十。他尚书之子军方新秀就了不得了?我还是宋家唯一继承人呢。”
宋嘉南摇了摇头,暗叹这家伙还真是不要脸的很,不过话糙理不糙,大概意思与狗剩所说也偏差不了多少。宋嘉心下稍安,点头道:“你有想法就好,我禁足在家,这场饭只怕陪不得你。不过你倒是可以叫上窦健,他心眼活泛,陪着你也好照顾情形。”
狗剩摇头道:“他刚升采办,肯定有很多事要做,还是不去麻烦他了。就是吃个饭的事儿,我倒是不信在渭城中,王梓丞还敢造次?”停了一停,狗剩展颜笑道:“而且三哥不要忘了,府里还有个御物高手时常伴我左右哦。”
宋嘉南恍然,心想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只是提到赵铭,他眉头却皱了起来,略微想了一想,有点失神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想通,总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事?”
“关于你在城外遇险的事。”宋嘉南望了狗剩一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所以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以你的说法,那场变故由来是因为王梓丞用天生金刚的周亚太吸引开了赵铭叔,所以才使得你陷入孤绝境地,不得不拼死与其一搏。但我事后想过,也查过一些书籍,虽然并没有关于天生金刚这种异禀天赋的特别介绍,但按理来讲,凭赵铭叔,无论是实力还是计谋,都不该中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可他偏偏就是受了调虎离山之计,偏偏就是与你拉开了四十里距离,偏偏就是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有些古怪......”停了一下,他简短道:“其实便是一句话,赵铭被太简单的调离了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