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蒙蒙侧过身子:“进屋聊。”
狗剩挥挥手:“就在这吧,看着花心里还能好受些。”停顿了一下,狗剩问道:“你是东瀛人?”
绵延蒙蒙点点头,并不避讳,神色似笑非笑。狗剩也不看她,只是微微低着头,顺手折下一朵最为常见的月月红,轻轻把玩。“你来神州,或者说来渭城,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完这话,狗剩一时失笑,自嘲道:“我猜想过,东瀛和吴国之间的交易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东瀛想要获得吴国最为强大的战船秘法,自然要下很大的功夫。而吴国想要顺利铲除宋家,也需要另一方的支持。所以我猜,你是东瀛为了和吴国的交易而埋在渭城的一颗钉子,用来适时撬起宋家。可我不明白,你分明有很多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利用。当年我三哥嘉南便是最好的切入口,而那时你只是除去了剪烛,而并没有对他下手。相反沉默许多年后,却把矛头指向了根基最为浅薄的我......”狗剩停住话头,抬起眼看着绵延蒙蒙,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月色有些朦胧,加上房间内点起的烛光,使得这片花海看起来尤为梦幻。绵延蒙蒙站在门前斜斜靠着,看不出表情,但从她微微颤动的肩膀上便可看出她如今摇摆不定的心境。沉默了好久,她蓦的笑了一声,平静道:“你猜的不错,我是东瀛谍探,来到渭城,也只是为了就近观察宋家,寻找时机里应外合。”说完这话的绵延蒙蒙有些出神,然后她忽然笑了,学着狗剩的样子跌坐在花丛中,瞄了他一眼,自顾自继续喃喃说道:“七年前,我从东瀛天骏山太原宫被星皇选中,作为东瀛谍探远渡神州,天骏山上的樱花开的比任何一年都灿烂,下山的路仿佛被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花瓣,看都看不到边,而那年,我才十二岁。来到神州后,我听从星皇的安排辗转到了渭城,然后进入了眠月楼,做了一名花妓,在被开脸驯化的时候,第一次杀了一个满身酒气的仆役,那年,我十三岁。不过多长时间,我就认识了剪烛,认识了很多渭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渐渐的有了一些名气,可同样没有过多长时间,我便亲手害了那个我以为可以一直好下去的姐妹,那年,我十六岁。再后来,为了能够接近宋家,我借着剪烛认识了宋家三公子,到最后却不得不让我已经害过一次的姐妹在我的面前被宋家人拉走绞死......而那个时候,我刚刚十七。最后我开始成为渭城中人人称道的花魁,稍施手段便让整个渭城以我为尊,能够轻易的俘获无数人的心甘情愿,然而身边却再没了一个亲近的人,只有房前屋后满满的花!而我做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亲近宋家,然后分裂宋家,为了吴国,也为了星皇,最后摧毁宋家。杀了剪烛是如此,接近你同样是如此,愿与你同唱《金步摇》更是如此——所以现在,你一切都明白了吧?”
狗剩沉默无语,微微闭着眼睛停她说完了所有的话,良久没有一丝动作。
绵延蒙蒙仰头望着天,白色的裙子沾染了些粉色花汁,仿佛翩翩的彩蝶落在了她的裙裾上。狗剩眯起眼看着她,叹道:“在梅州的时候,我猜到了很多事情,我也想过如果能回来,便要好好和你谈一谈。可现在想来,我最没有猜到的事情,便是你的那个妹妹会舍命救我。既然如此,我对你,便不会,也不能存在任何厌烦。如果可以,我还要谢谢你。”
绵延蒙蒙失声:“她怎么了?”
狗剩并不回答,而是轻声道:“你要知道,宋家不晓得你的身份,但这并不代表朝廷同样不晓得,那个上官将军的案前,恐怕早已将你的资料档案翻的稀巴烂了。所以你应该明白,留在渭城,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走?”
绵延蒙蒙皱紧眉头,脸色流露出巨大的惊慌与不安。很显然,她没有将狗剩刚刚说的话听进脑海,而是将狗剩前面的话记的清清楚楚。随着她的惊慌与不安逐渐加剧,灿烂的花海竟然无风摇动,无数花瓣脱离花枝四下飘荡,渐渐凝成了一条条绚丽夺目的花环。
狗剩神色严峻,眯起了眼。
绵延蒙蒙既然是她的姐姐,那自然会一些太原宫独有的灵术,这点他是明白的。
便在此时,一直很是无聊抱着肩膀看戏的小可可忽然哼了一声,踏上一步伸出五指,猛然一抓一松,浮在半空中的花瓣瞬间炸散,一股凌厉的气浪翻滚的向后退去,将绵延蒙蒙冲倒在地。
她目光惊诧的看着小可可,说不出话来。而小可可却翻了白眼,不屑的轻声喃喃:“爷爷说的果然没错,东瀛的灵术,就像鸡的肋骨,起不了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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