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牛头人从床铺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接过辛德勒怀中的孩子，辛德勒伸出一根手指，在牛头人胸口轻轻地点了一下。

“噗通……”

牛头人倒在地上喘息着，褐色的眼睛充满绝望的哀伤，愤怒地瞪着辛德勒。

“人类，没有一个母亲愿意扔掉自己的孩子，可是……”

美利达满含泪水：“蛮荒大陆一年十二个月中，有九个月是冰雪世界，到处是白皑皑的冰雪，没有食物，甚至连草也不生。你看这些成年的半兽人，都已经冻饿的没有一丝力气，只是在苟延残喘。如果把三个孩子留下，一个孩子也无法成活，三个孩子中，只能留下一个，即使是这一个，也未必能度过寒冬。”

“九个月的寒冬，那另外三个月呢？”

“所有的食物，都要在这三个月中收集起来，只是蛮荒大陆在不是冬季的时候，大部分地方仍然是冰雪覆盖食物极其短缺。很多成年人都无法熬过漫长的冬季，何况孩子。”

“这都是出于你们人类的恩赐，刚到蛮荒大陆的时候，半兽人有三百万。进入蛮荒大陆的十年中，长眠在蛮荒大陆的半兽人，就有五十万。想知道其余的半兽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倒在地上的牛头人没有起来，坐在地上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辛德勒。

“没有食物的时候，我们的同伴不断倒下，他们高贵的遗体，成为其他人的食物。无论生下几个孩子，只能留下一个，其他的孩子必须抛弃，任他们死去。这些回到兽神怀抱的孩子，也是食物。你看到外面婴儿的遗体了吧，那些都是我们半兽人的孩子，活生生被扔在外面，等到他们完全回归兽神的怀抱，遗体就分给活着的半兽人，度过漫长的冬季。”

辛德勒身体颤抖着，胃部一阵阵的痉挛，把死去的同伴和子女，当做食物，这种事情辛德勒连想也没有想多。

半兽人和人类一样，是智慧种族，虽然在普通人类的心目中，半兽人是野蛮残忍的妖怪。但是辛德勒知道，丽米亚的人类之所以有这种误解，是因为教廷和帝国的误导。半兽人的历史比人类更加久远，有自己的文字和传统。他们很重视同伴，战死的半兽人，会被他们用隆重的礼仪送去兽神的怀抱。

“你看到了吧，蛮荒大陆又被称之为冰雪大陆，终年积雪不化。在这里生活不过百年，半兽人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不足原来的一半。”

辛德勒裹紧了怀中的婴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咽喉被什么东西卡住，眼睛湿润了。

“吼吼吼……”

寒风怒啸着从一望无际的冰雪高原掠过，辛德勒忽然感觉到呼吸困难，悲哀、无助、绝望等等情绪，从心底升起。自从成为圣光武士，他以为已经接近了圣阶，再不会受世俗情绪的影响。但是今日，在这个冰雪大陆，他看到了半兽人的绝望和无法言喻的忧伤。

“为什么，他们也曾经是丽米亚的主人之一，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丽米亚肥沃的土地上，在灿烂的阳光下欢笑。战争，战争是什么？”

辛德勒目光迷茫，分不清方向，坚定的心开始动摇。忠诚于教廷，他自幼在教廷长大，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太阳神的恩赐，即使发生了那件事情，也不曾动摇他用生命维护太阳神的心。

“我的骑士，现在你还认为，你们的战争是正义的，你们的神是无私的吗？”

碧丝玫利亚娇媚的脸庞，出现在辛德勒身边，纤细玲珑的娇躯，几乎贴在辛德勒身上。金色的眸子离他只有几寸的距离，轻柔芬芳的呼吸，从辛德勒脸庞上掠过。

辛德勒竟然没有想杀死碧丝玫利亚的念头，而是迷茫地望着面前的娇靥，心头竟然升起要保护这个女子的念头。碧丝玫利亚的手，握住了辛德勒的手，银色的发丝在辛德勒脸庞上摩擦着，飞舞着。

“看到了吧，蛮荒大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半兽人在去蛮荒大陆之前，有数百万同胞，现在只有不足一百万。咆哮群山曾经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想回到自己的家园生活，让我们的孩子能有生存的机会，有什么错？”

“我不知道，我是人类。”

“鸟儿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飞翔，鱼儿可以逍遥地在水中遨游，我的骑士，请你用你明亮的眼睛看看，我们的血也是鲜红的，胸中跳动的是和你一样的心。”

辛德勒抬起手，下意识的把手放在碧丝玫利亚高耸的胸口，迷茫的眼睛看着那妙处，感受着碧丝玫利亚有力的心跳。他没有意识到，如此做对一位国王，一位女王是多么不敬。

金色的衣裙飘飘，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奇异的花边衬托出白皙如玉高耸的山峰，隐隐的峡谷幽深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