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语柒下车之后,才一手揽了她,一手撑伞,微微皱眉说道。“回去让南姨熬些热汤。”安语柒的手有些凉。
安语柒笑着摇摇头,只说一会儿就好。就连墨少轩想要把大衣脱给她,都让她坚决的制止了。
“如果真感冒的话,有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再加上你一个,多不划算。”安语柒虽然笑着这么说,但墨少轩知道她心情低落。来到这种地方,心情会有变化,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在这寂静的园林深处,还埋葬着她唯一的亲人。
墨少轩从后车座拿出了鲜花,交给安语柒抱着。
“真好看。”安语柒紧了紧自己抱着鲜花的手臂,靠在墨少轩的臂弯里,对他弯着唇角笑。“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墨少轩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安语柒超前走。
杭凝烟的墓碑在园林的深处,一大块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的碑立在那里。隔了大概有十几米之后,才是别人的墓碑群。
这一块地方是安秉希当年在杭凝烟过世之后买下来的,他说是想让杭凝烟在死后的日子里,能够得到一些安宁。可在安语柒看来,他不过是想弥补他犯的错。寻求的心灵安慰罢了。
安语柒还没走到墓碑前,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碑前站着一个人。
在那片空旷的只有绿色植物的墓地里,那个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打了黑色伞具的身影,显得特别的清楚。
安语柒的眸中带着些许的意外,可是很快就沉淀了下来。她的脚步有些加快,墨少轩自然也跟着她一起,大步的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等看到的时候,墨少轩也不禁有些意外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安语柒说出来的话丝毫的不客气。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死寂死寂的,没有一丝的生动。“安秉希,你来这儿做什么。”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再也叫不出‘父亲’这两个字。只存在于小时候的幻想中的‘爸爸’的称谓,更是天方夜谭。安语柒记得,在她小时候高高兴兴的叫着安秉希父亲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会用一种无比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冷漠的应上一声,转身就走。
单亲家庭里的孩子,总是会问母亲,我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我没有父亲?
可是安语柒却只能站在空旷的,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如迷宫一样巨大的豪华城堡里,问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我?为什么他从来不会像别人那样揉着我的头发,叫我的名字?
而每当那个时候,安语柒记得,母亲都会无比温婉的抱起她,揉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他会喜欢你的,也会揉着你头发,叫你的名字。柒柒,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懂得了。”
可现在,安语柒长大,却依然不懂。
只是,现在她也不想再懂。因为,她早已经亲眼见过了安秉希是怎样揉着安薇雅的头发,亲昵的叫着她的名字,并且把她举高抱起,就在自己的面前。而在转头看到自己的时候,那逐渐转冷的眼神。
她早已经见到过,那一家三口如何亲亲蜜蜜的转身离去,只留下她自己站在安家大宅空旷的草地里,如同一个被全世界都舍弃了的孩子。
“小柒。我来看看你妈妈。”安秉希没有在意安语柒的态度,他只是这么回答着她。
事实上,连安秉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半夜的时候,他被一阵闷雷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安夫人前一晚打牌到深夜,睡得正熟,连他起来都不知道。安秉希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不知怎么,看着外面的雨,突然就想起了杭凝烟。
想到也是那样一个惊雨的夜晚,杭凝烟双眼含泪,带着哀求又满是绝望的看向自己。
之后,安秉希就再也无法入睡。他想去看看杭凝烟。所以,就这么驱车到了墓地来,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么站在杭凝烟的墓碑前。
原本,安秉希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想他和杭凝烟的过往,想那些怎么都理不清的从前。
可是没有。似乎自从安秉希站在这儿的那一瞬间起,所有的思想和杂念,还有他无法放下的那些情绪,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在杭凝烟的面前,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见到她,就什么烦恼都能够彻底的消失不见一样,抛却脑后去了。似乎,杭凝烟就是带着一种这样的魔力。能够让他从心底里安宁一样。
安语柒看着安秉希的侧脸。
这些年,安秉希似乎是真的老了一些。他的侧脸显现出沧桑的味道。
“她不会想要见到你。”安语柒把目光移开,不再看他,冷着声音开口。她始终无法忘记,母亲在离世之前滑落着泪水,呢喃着那句,终究还是错了……
如果错了,那究竟是谁错了?
是她的一厢情愿错了,还是他的冷心冷情错了?
安语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早已经过了小时候那种会问为什么的年纪。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倒是不想再问关于父亲的那个话题,而是想问问母亲,为什么你不离开他?为什么就算他那么对待你,你也不离开他?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杭凝烟都是气质和才貌兼备的大小姐。她的气质让人折服,她的美貌让人倾倒,她的才情让人赞叹,她的一切都让人无法不迷恋,无法不去爱。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才貌兼备的女人,却永远无法得到一个男人的爱。
这让安语柒为她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