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梢仿佛瞧见他勾了勾嘴角,只他并未开口。待得燚哥儿新鲜劲儿过去,玩儿得累了,伏在他肩头打起瞌睡,他这才回身,再无顾忌牵起她小手,宽大的手掌捏捏她手心。
“如今需得先送他回府。”他眼睛盯着她,静等她回应。
她觉得他这般看她,眼里分明还有未说完的话:送了他回去,之后呢?
两人立在桥上,相顾静默片刻。她水样的目光节节败退,他眼神太犀利,看得她心里怦怦直跳。
他不会不知道,她领会了他的意思。
正当她羞于开口留他,他却又放过了她。左手稳稳抱着燚哥儿,上身稍微向她倾斜,欺身凑近她耳畔,吐着热气。“同往。先送他回府,耽搁不了许久。”
他语气里带了些丝丝绵绵的惑人。几乎算不得暗示:先送燚哥儿,再回姜宅。这般眼看着,快要到她家门口,还待拐了她绕道,这人打的算盘,今夜是要留宿姜宅。
回程的马车里,车厢轻轻摇晃着。她透过被风卷起垂帘一角,望着外面已是灯火阑珊,暮色迟重。
说不清为何,她心里不想回绝他提议。即便,她知晓这般做,女儿家的矜持算是落了空。
燚哥儿在他怀里睡得熟了,她撑着下巴,悄声与他说,“二哥哥若是知晓我这般听您的话,怕是要打折了我的腿。”离家时,姜昱耳提面命,叫她自尊自爱,切莫叫人欺负了去。这个“人”,不点明也知道防的是他。
她话里带了娇嗔,拐弯抹角怪他将她教得越发不守规矩。
他眼里带了丝慵懒,目光扫过她侧身跪坐,纱裙底下掩着的双腿儿,眸子眯了眯,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旖旎的风光。
食指一挑,勾了她腰间宫绦。“他若要训人,只管叫他寻本世子,登门问罪即可。”他轻轻拉扯她宫绦,带了人向他靠近。
她慌忙护着彩线绞成的穗子,生怕他扯坏了糟蹋东西,只得倾身近前。
“方才作何偷觑?”她在桥上偷看他,那一瞬眼里的柔色,重重砸在他心头,至今令他回味无穷。
她小手抵着他胳膊,怕惊醒了燚哥儿,不敢对他太过放肆。可这人比她胆子大,抬手扣了她下巴,不许她扭头不搭理,将她掰正了,直直面对着他。
他眼里有烫人的光,盯着她,不叫她敷衍闪躲。
“彼时阿瑗眼底,似透出几分相夫教子的期许。本世子可有意会错?”
她小脸唰一下就红了,红得滴血。真是不打自招。
那会儿她被他触动,不由便想到,若然有一日当真能如他所说,她二人结发为夫妻,婚后他该是如何宠她疼她,又如何谆谆教养他们的子女。他会是家中的顶梁柱,值得信赖的夫君,亦严亦慈,值得子女仰慕的父亲。
可这般隐秘的小心思,怎么能被他看破呢?
她睫毛频频颤动,不敢正视他,只自欺欺人安慰自个儿,再厉害,他也不是她肚子里蛔虫,总不能样样料事如神。许是他想岔了,想到别处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喉头溢出丝低笑,无比醇和,于静谧的车厢里,煞是好听。捧了她面颊,俯身碰上去,顾忌着臂弯中的燚哥儿,勾了她香舌缠绵片刻,极尽克制,仅浅尝辄止。“如何是好。女子及笄方可成亲。医经有言,女儿家身子骨再长开些,宜孕育子嗣。”他状似怅然一叹,深幽的眸子锁住她,她只觉被他热烈的目光点着了火,面颊烧起来,一刻不停向脖子窜去。星星点点,借他故意呼出的热气,刹那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