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兵营外晴空朗朗,含芷拿起一支花,将上面的叶子摘干净了别在乌发间,侧头问阿库:“我这样子好看吗?”音未落,两边的脸颊已经不自然地红起来,阿库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的发髻,也跟着红了脸:“还行吧。”
甫翟与海弦彼此了然一笑,故意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不曾看到。四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只有阿库和含芷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点兵营的兵卒时不时地抬着兵器入营,阿库偶尔奔进去点算一番,一个时辰下来已是满头大汗。
含芷解开水囊递给他,又剥了一个烤红薯给他。阿库僵硬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红薯含在嘴里,一时间觉得有些苦涩。见甫翟和海弦正含笑看他,他连忙把红薯咽下去,从牛皮纸里拿出三个红薯递给他们。
甫翟笑着推辞,问道:“可忙完了?”
阿库点头:“今天的事算是忙完了。”
“那么就随我和海弦去各处走走,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甫翟扶着海弦起来,又看了看含芷,对阿库玩笑道,“街上人杂,千万照顾好含芷,要是丢了当心海弦找你算账。”
阿库有气却撒不出来,凌甫翟看着谦谦君子,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戳着人家的心窝子,他越排斥,甫翟便越是来劲了。海弦瞅了一眼阿库那张既尴尬又无奈的脸,问甫翟:“对于别人的事你向来不上心,今天是怎么了?你是在担忧我和阿库吗?”
“我的确在担忧,只不过是在担忧阿库依旧放不下罢了。”他牢牢将她看住,像是在抓取那份难得的幸福和安逸。
阿库一脸愁容地跟在后头,含芷紧追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刻意与他保持着平齐。阿库见她追得吃力,只得放慢了步子,递了一个红薯给她,笑道:“很甜,你也吃。”
把剩下的几个红薯分食完后,四个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出点兵营,外头几百人正好抬着沉重的木箱子走进来。甫翟忙拉着海弦让出道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在他们身前停下,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问守门的人:“他们是谁?点兵营里怎么可以随便放人进来?”
阿库赶紧迎上去:“是宫里的凌副首领和宸永公主,他们的腰牌在这里。”他一把扯过甫翟的腰牌递上去让他们看了一眼。几人不再多言,朝海弦弯了弯身子,抬着沉重的木箱子越过他们进了点兵营。甫翟却是站着不走,回头看着他们一步一个吃力,不禁小声问阿库:“这里面装的就是铠甲?”
阿库点了点头。
甫翟又问:“既然是点算官,你怎么不开箱查验?”
阿库道:“主点领卫只让我负责进仓库月检,我目前并无资格开箱查验。”
甫翟略一沉吟,微笑道:“倒也是。”
海弦觉察道甫翟神色有异,碍着含芷在场,他又不愿同阿库说破,便按耐着没有问。
四个人做了乔装,扮作了进京做生意的兄妹,准备趁此机会玩个痛快。
一路上,阿库时不时地拿出小册子点算着,海弦和含芷看得直摇头,一人一只手掌挥上他的后脑。阿库痛得眼冒泪花,赶紧把册子收起来。甫翟的目光在他袖子边绕了绕,说道:“关于册子记载有出入的事切记千万别去外头乱说,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阿库不耐烦地点头:“你比女人还婆妈,都嘱咐好几回了,我自己懂得分寸。”
甫翟无所谓地笑笑,牵着大宛驹和红缨马走到一个面摊子前,说道:“难得凑在一起,也不拘什么,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回头我们去听戏。”
面摊子里坐着三五个赶集的路人,正呼呼地吞着面条,含芷笑道:“本想着出来玩,得好好宰公子一回,没想到居然选了这样的地方,未免寒酸了些。”
走了一路,海弦早已经饿得无精打采,实在懒得再找地方,拉了椅子把含芷招呼过来,对小二道:“就这里吧,来四碗打卤面。”
甫翟抬手阻止道:“这里的馄饨是出了名的,四碗馄饨吧,分成两锅煮。”不给三人反对的机会,已经打发老板下去煮馄饨了。
阿库从筷子筒里拔了两根筷子,在一个空茶碗上轻轻敲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耳动听,含芷歪着头只管看他。面铺里充斥着清淡的面粉香,那平实的香味令四个人都跟着平定下来,如果一辈子能够这样多好,四个人时常围坐在这里吃馄饨,虽然不是人间美味,却独有一番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