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绣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没用的东西。”
梅香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她用帕子捂着伤口,默默地忍着眼泪。
邱绣气的呼吸不畅,将石桌上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不够,又在梅香的胳膊上拧了好几下。
但是想到她姨娘前两天郑重交代的,只有傍上成国公府,她们娘俩才能有好日过。她虽然不明白,可她姨娘那种面如死灰的模样却是骗不了人的。如今她爹立了大功,皇帝肯定要嘉赏齐国公府的,她便也觉得有希望了。成国公府人再强干又如何?齐国公夫人不也一样精明的很,还不是照样争不过她姨娘?!
前后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从凉亭中出来,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怒气,还是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爱笑的邱绣。
澈哥儿一路都睡得很香。等回到了齐国公府,袁璐让奶娘把他抱回屋,也没见他醒过来。
泓哥儿和汐姐儿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眼皮直打架地头直点。
袁璐就让他们都赶快回屋补觉去了。
老太太也是有些累着,看着精神不大好。袁璐想跟她说邱绣的事情,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开口了。
回到了自己院子,袁璐就把史妈妈喊到跟前,屏退了人想听她分析这件事。
之前田氏的事情,史妈妈也知道,现在前后一合计,史妈妈道:“齐国公府的那位姨娘,可能是觉得自己反正也逃不开了,便想着给女儿寻个后路?”
“京中的好人家多了去了,怎么还就偏要凑到成国公府?且成国公也不在,邱绣这上蹿下跳的就能进来了?”
“京中的好人家虽多,在御前有脸面的却不多。更为重要的是,前几日成国公府因为田氏闹出了事却没受罚,而是受了封赏……便是因为这个,那位才非让自家女儿往上凑吧。而这绣姑娘也未必是要进府给成国公做小,若是讨得老太太欢心,当个干女儿也算是攀上了高枝儿。”
“干亲到底是走个过场,邱绣只要还待在齐国公府,就有可能给他们家招来祸患。只要出了门,嫁出去的女儿,跟娘家才能没有瓜葛。”
史妈妈说的这番话跟袁璐心中的想法八丨九不离十,只是此时被她说了出来,就印证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袁璐沉吟半晌,问史妈妈:“你觉得齐国公夫人是怎样一个人?”
史妈妈只说了八个字:“精明强干,杀伐决断。”
“那就对了,齐国公夫人这样的人,若是偶尔一次将这么一个庶女漏了出来,倒也是可能的。可这三番两次的‘巧合’下,我看她就未必不知道了。”
“再观望一二吧。”史妈妈道。
“对啊,”袁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再观望两天,看齐国公夫人会不会像世子夫人那样来个信儿。”
这一观望,就是十天。
这十天里,齐国公府是一点信儿都没有。
袁璐就肯定了,这齐国公夫人也是想促成这件事的,她可能是猜出了那位姨娘可能会给府中带来祸端,便由着她们折腾了,能折腾出个结果最好,就算折腾不出什么于她而言也没有损害。当然再狠心点,等皇帝发落前,齐国公夫人在齐国公回来前,就能将那对母女无声无息地发落了。
袁璐这下也不犹豫了,当下就把这事儿跟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听完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啥?齐国公夫人想把他们家的庶女送到我们家来?”
袁璐点点头。
老太太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偏过头去看孙嬷嬷。
孙嬷嬷当然也是不知情的,她前后两次都没遇到过邱绣,老太太也没刻意提起过,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袁璐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她理了一遍。
说完老太太还有些懵,问她:“你是说邱绣的姨娘是太丨祖爷放在齐国公身边的眼线?”然后不等袁璐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那我们家这刚除了一个田氏,怎么齐国公夫人还想着把人往我们这里塞,太不地道了!”
“咱们家是唯一可能能护住这件事的人家了,齐国公夫人倒也没有算计错。”袁璐便又把其中的玄机解释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就在看老太太的神情。
老太太听到这件事不会危及成国公府,倒也没那么紧张了。慢慢地又想到往年两家的情分了:两家的男人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一直在军中关系本就不错。以前年轻的时候她和齐国公夫人还经常走动。后来她儿子能顺利去军中掌权,齐国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老太太气归气,也不敢真的闹僵开来,自个儿子还在人家手下当副将呢。
袁璐也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
老太太琢磨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这可怎么办?咱们也不嗯呢刚得罪齐国公府,不然……不然我称病吧,称病不出,他们家还能硬把我们成国公府的大门撞开不成?”
硬碰硬的办法有千百种,如今瞧着老太太是不愿跟对方撕破脸,不过想想也对,两家人的确是瓜葛甚深,袁璐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想想还是十分来气,虽然她还没见过成国公,可这人还没回来,就有人削尖了脑袋要上门倒贴做妾。她又只能对自己说,反正不是要跟成国公过一辈子,在一时守一时吧。
老太太前头差点中风,刚从城外的镇国寺回来又病倒了,传出去可信度颇高。相熟的几家夫人都写了信来问候。
隔了两天,东宫那边却忽然递了信过来。信上只有太子妃写的三个字:紫微,绣。
因为前几天的事,袁璐一看到那个绣字就想到了邱绣。这紫微……她不甚名了,只能求教于身边的妈妈。
史妈妈道:“紫微星居于北天中央,又称中宫。”
袁璐差点就把那张信笺给揉碎了,又是皇后!哪儿都有她,简直就是块甩不脱的牛皮糖!
有了太子妃的提点,袁璐再让人去查也就简单了。
原是几日前齐国公夫人带着邱绣进了宫,皇后见她十分讨喜,便说讨进宫里做个干女儿。皇后的干女儿往大了封赏指不定能封个公主。最后就是邱绣被皇后留在了宫里。
袁璐虽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可只要想到她正笼络着邱绣这样一个人,对着成国公府虎视眈眈的,她就觉得如芒刺在背!
大概是第一次,袁璐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觉得有些累,对外要对抗皇后、齐国公夫人、邱绣等,对内,老太太对她算是信任,却始终不曾真正地跟她站成同一阵线。
今天看到老太太那吞吞吐吐、犹疑不决的样子,袁璐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就这么答应了,答应让邱绣进府做小,卖齐国公府一个人情,也能给成国公铺顺了路……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不相信老太太,也不自信。在这个婚姻跟家族利益挂钩,家族利益放到第一位的时代,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甚至律法都没许她一个吃醋的权利,“妒”又是犯了七出之条了。
她每天把自己武装地像个斗鸡似的,又是为了谁?随他去吧,等成国公回来她总要走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