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察觉到千秋话里的认真，妮露不禁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面前紧张什么，但她莫名的就是觉得紧张。

“先抛开钥匙与锁与箱子，你也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换言之，这具身体也不属于我。那么请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在不伤害‘清水千秋’这个人存在的情况下，让我的意志离开这具身体？”单手撑着下巴，千秋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对这个世界的关心。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是否存在这样的方法。”妮露微微低头以示歉意，“不过我想有人也许知道——你可以问问托尼·斯塔克这个人，我想他也许会有办法。”

……钢铁侠真的就要出场了吗？千秋深深地叹口气：“可是他不是一个科技天才吗，你确定他知道这种玄乎的事情？我觉得奇异博士都更加靠谱吧？”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你说的奇异博士——”妮露淡定地看着她，“总而言之，你还是需要再去一趟纽约不是吗？那么祝你旅途愉快，我还会再联络你的。”

妮露走后，千秋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虽然没有在妮露面前表现出来，但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千秋实在是有点接受不来。诚然，合理运用崩玉与无限宝石的力量，构建这么一个世界完全是有可能的。而玛丽苏的设定就算金手指到突破宇宙，那也是jump和漫威造的孽，要是没有崩玉和无限宝石的存在，玛丽苏本身得逆天到一巴掌就能扇死奥丁还得各种全能才能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

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再来寻根究源地吐槽玛丽苏有多牛逼其实毫无意义。甚至于对千秋本人来说，这个世界能不能复原她其实也并不在乎。就算如同妮露所说她持有钥匙，她也没有义务帮助这些人回到属于自己原本的世界。更何况这些人明知道这些，却没有一个人向她坦白。且不论初衷为何，怀着目的的接近本身就不是千秋所能原谅的事情。

就算这些人背后各自背负着整个世界又如何呢，这些世界又不是她的世界。有时候千秋忍不住会这么想，她之所以喜欢圣母的人，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她可以无条件对别人伸出援手，可如果别人隐瞒她真相，那么千秋也只能说都滚犊子吧。将心比心，她也知道换位思考的话，她或许会和这些人做出一样的选择。

想要逃离这个世界，重要的钥匙被一个不熟悉的人持有。如果一开始就坦诚相待，那么对方未必不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说不定比玛丽苏还过分。但是在相处那么久之后，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和她坦白。既然他们不相信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类似友谊的感情，那么千秋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相信。

千秋所不能原谅并不是她身边的这些人隐瞒她这些她早该知道的真相，她只是不能原谅，在她将他们当成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以信任的同伴之后，他们依旧选择隐瞒。

难以言喻的愤怒，无法表达的委屈，复杂的感情让千秋四肢百骸里都充满了无力感。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身边那些人——西谷，佑礼，露琪亚，陆璟安，唐栗，绿间，银时……

可是似乎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他们不过是相识不到一年的情分。在他们眼里，自己或许就像一个道具，并不算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就算拥有人格，那也不过是在这个世界被虚拟出来的实体。可他们还背负着自己的世界，重要的或许也不是他们原本的世界，而是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他们的伙伴。他们一起走过无声长流的时间，看过这世间许多美妙的风景，他们是志趣相投的伙伴，是彼此必须要保护的人。他们一起经历过荣光与黯然，甚至穿越过生死的界限，他们之间的羁绊，的确值得。

但是她不值得，清水千秋不值得。

千秋睁着眼睛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她所有的愤怒在经过自暴自弃的价值衡量之后都变成了颓废。或许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清水千秋不值得，她自己却把那些笑容与言语都当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吧。

毕竟她那么喜欢过他们的世界。

因为喜欢他们，所以才更觉得痛苦。

但他们是没有做错的，本来也没有人做错，但她还是不想原谅。只是因为自己自私而任性的感情，所以不想原谅。不想原谅他们，其实也只不过因为自己强行觉得被背叛了。毕竟从头到尾，那些人也没有认真说过是朋友乃至于喜欢这样的话。

她没有理由生气，只要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只要不带着感情去处理这些，一切都会重回正轨，不管是所有的世界线，还是“清水千秋”这个人，乃至于她自己。可是——

拍了拍自己的脸，千秋把头埋进抱枕里。

如果真的这样就足够了，她为什么会因此而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