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晚上在酒店等你。”南宫凛轻声说道。
“唔。”宋宥仁在他怀里蹭了蹭,脸上浮起一抹绯红,还是下了车。
明明晚上还可以见面,但怀抱一空,南宫凛便觉得心也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宋宥仁刚下车,就看到林嘉怡阴着脸坐在不远处盯着她。不过短短几天,林嘉怡就像老了几岁,浓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他眼里的沧桑和阴沉。
宋宥仁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不去看她。
此时已是十二月底,寒意悄然来袭,南方的冬天,往往最是折磨人,阴冷总能从四面八方钻进衣服。
但因为拍摄的是夏天的故事,女演员们穿着阴丹士林的旗袍,在寒风中只站了一会儿,鼻子就都冻得红彤彤的,化妆师补粉都有些来不及。
林嘉怡穿的是洋装,因为只拍上半身的镜头,所以腿上还穿了条大棉裤,远看就像一个奇怪的小山。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新经纪人李亚东自从上回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跟在林嘉怡身边的是一个新人。
其他几个配角围坐在电暖气旁搓手,看到宋宥仁下了车,就招呼道:“宥仁姐,天冷了,来,我多买了好几个暖宝宝,给你一点,免得冻着了。”
“宥仁姐,快,快坐下烤个手。”
“喂。人家宥仁姐有一个团队的助理耶。稀罕你的小太阳哦。”
“哇,宥仁姐,你平常怎么保养的啊,手又白又嫩。”
“呸,就你们还喊人家姐呢,也不照照镜子,人家长得比你年轻多了。”
几个女孩又叽叽呱呱笑作一团,其中一个拉着宋宥仁的胳膊就不放了,扑闪着大眼睛,说:“ariel,你跟我们八卦八卦嘛。你和南宫先生怎么认识的啊?”
宋宥仁看着眼前这几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几日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不由感叹,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她这般大的时候,别人都说她长袖善舞,但还做不到这般翻脸不认人。这几人,前几日是林嘉怡的跟班,才过几天,就变成了她的小尾巴。
宋宥仁不太喜欢这样的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哈哈。
林嘉怡坐在一旁,哗啦哗啦地翻剧本,一页一页,待到听见有个女孩说:“唉,宥仁姐你好低调哦,把未婚夫瞒得这么好。不过这样做也对,有的人哪,就是太过嚣张,之前说得有多好多好,最后跟鸽子一样飞了,实在是丢人。”
“啪。”林嘉怡手中的剧本一下甩到了那女孩的脸上。
“鼻子,我的鼻子。”那女孩捂着鼻子喊了出来,其他人都扭转过头。
林嘉怡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她的新新经纪人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宋宥仁看了看那女孩几乎戳出鼻子的假体,叹了口气,拎着剧本也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过她和林嘉怡是同团出身,居然还有些心有灵犀,连散步都一不小心散到了一块地方。
狭小的巷子里,林嘉怡和宋宥仁各站一端。
两个人各有各的美丽,若有人此时为她们拍一张照,定然会火爆网络。
林嘉怡点了一根烟,终是先开了口:“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不要太得意。那些富少,不过都是玩玩,我们这些戏子,说好听点万人力捧,说不好听点,命如草芥。你和我,殊途同归。”
她吐了一口烟,烟圈如泡沫般升起,熄灭。
宋宥仁没有开口说话,看了她一眼,林嘉怡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原先那股骄傲与蓬勃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
林嘉怡将烟蒂丢在了地上,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了几脚,恨不得将那烟蒂踩进青石板路里。
十年过去,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时来运转,却被这好运气的女人几天之内扭转了风向。孙岩的事情曝光了,他俩本来就没感情,散了也就散了,结果孙岩还咬了她一口。而高总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把她也弃了,高总一不搭理她,公司立马将李亚东调走,给她换了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广告合约还被撤了两个。难道是她错了吗?不,她不甘心。
林嘉怡越是这样想,看向宋宥仁的目光越是恶毒。
但宋宥仁和她想的不一样,没有嘲笑她,也没有得意洋洋,反而静静地看着她,一如当初的样子。那是她最受不了的目光。
远处,有人在喊:“开拍啦开拍啦!”
宋宥仁应了一声,跑了开来。
下午的戏,很是顺利。因为林嘉怡的绯闻问题,导致编剧和制片方一致认为要让宋宥仁多加一些戏份,于是,她这个黑化的姐姐,居然硬生生被编剧一枝妙笔逐渐洗白了。
灰姑娘的姐姐也可能是好人,不要脸的白佩琦在关键时刻为男主牺牲了,小节不行大节尚可。
沈言止发挥得一如往常的有水准,在他的领戏下,宋宥仁也越来越进入佳境。只是导演袁墨有点不对头,在看到佩琦撕心裂肺地喊着:“霍子祈……我只爱你……”时,居然有些愣神。
该喊cut的地方不喊cut,导致宋宥仁一遍一遍地被道具枪打中胸口,血花四射。
黑发玉颜,红色的血在湛蓝的旗袍上犹如花苞般盛开。宋宥仁的脸妩媚而哀婉,一下一下地撞击他的胸口。
“导演……血包快用完了。”副导演小声地提醒,真是奇怪,不管怎么看,刚才那几条都可以过啊,男女主角情感都很饱满。
袁墨却叹了口气,说:“不好意思,我有些病了。这条可以了,今天先休息一会儿。”
宋宥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他脸色苍白,似乎真的是不太好受的样子,便问了袁墨一句:“袁导,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袁墨看到她的脸,就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宋宥仁就收到一条袁墨的微信:“宥仁小姐,之前你在三亚说回帮我一个忙,因此我如今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可以陪我吃个饭吗?就今晚。”
若是别人,吃饭两个字就足以引起宋宥仁的警惕了。但是袁墨,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一是对方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一直还未感谢;第二是袁墨这个人,给的感觉就是犹如高山上的白雪。而且今天,袁墨的眼神确实有些难以言述的哀伤。
“好。”回完以后,宋宥仁就想到了南宫凛,不过南宫凛说的是在酒店等她呀,没说等她一起吃饭,她拍完戏和袁墨吃完饭再回去也是一样的。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她也确实应该寻一个机会和袁墨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