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想起来什么,上上头窑里来了。一阵爹也下来了,上了趟茅房顺道就拐进了西房。润成问爹去二平师父家里的经过,其实主要是问那个盘子的事。师父说跟他们想的一样,二平师父听说了这件事,也是愣住了半天没话说。最后他说这个盘子不能留着。还是毁了吧。陈板凳着了急,说真的毁了?爹说我不知道。是二平的盘子,毁还是留着人家说了算。陈板凳一个劲儿拍大腿。连声唉。润成倒是说,兴许毁了倒是见好事。省得生出事端来。陈板凳说就算不能叫弓劲拿走,献给国家不也是个好事嘛。说不定这世上就剩下这么一个了,毁了得有多么可惜。
爹说润成你赶紧去二平师父家里,拦住他不要毁了盘子。润成一道烟到了师傅家里,香香跟他说师父出去了,也没说到那儿去。润成爬上了场上,站的高高看看,看到了师父从后头沟背着手回来的样子。他迎上去问盘子,说他爹叫师父留下。师父说迟了,他把盘子扔到了后头沟半崖上咧开的那条缝里去了。看师父那个样子,不像是说笑,润成心说,扔了也好。反正就是个忽的出现的玩意儿,再说用陈板凳的话说,盘子都成精了,人天天跟着它有什么好的。
栓成带来的那群人,到弓家院子里一顿乱翻乱寻,自然是什么也没有了,接着问了问村里的人,也没人说自己看见过什么盘子。这件事只能是作罢。等天快黑的时候,大哥带着人坐着来接他们的车走了。
虽说有了电灯,可是经常停电。吃过黑夜饭,宝成跟兰芳到边窑里去腻歪了,润成去叫了爹,到了西房商议事情。他跟爹说了盘子叫扔到了后头沟里的事,爹也说扔的好。陈板凳接过话来,说看来额们都就是个看一看的命,这么好的东西,留着多好。院里有人来了,手里的电棒子光白的晃眼,来人叫润成哥。是香香来叫润成过去打帮,她说她爹有营生叫他打帮。
陈板凳撇撇嘴,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机明,有什么营生非得黑夜干呢?润成跟着香香走了,润成爹也走了。陈板凳闲的没事就囫囵身(当地人把不脱衣裳叫着囫囵身)睡下了。炕烧的叫人感觉很舒服,没多长工夫陈板凳就睡着了。
这边润成跟着香香走的时候,问了好几遍她家里有什么事,香香说你去了就知道了。这样反倒是闹得润成心里没底,他觉见大概是跟盘子的事有关。
二平师父家里,师娘正一针针缝衣裳呢。看过去大概是红颜色的,想想看润成看衣裳,问了一句你懂缝衣裳?润成赶紧把眼收回来。师父叫润成坐下,香香给润成抓了一把瓜子。润成让过放在炕桌上,等着师父说话。
师父说跟你爹有空的时候商议过了,不是今年腊月要不就是明年正月,给你跟香香把事务办了。润成倒不是意外,心说这也不跟我商议下,到底是我娶老婆啊。他没说话,师父接着说下去,师父给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张罗这个事,叫润成跟香香好好招呼两边的老人。润成连着忽点脑袋算是答应。香香有些害羞,老是往出躲。
这些话润成其实没有多少听见去,不过很快就听到了他能听进去的话,师父说,那个盘子给你收好了,有空我给你说放的地处。这个盘子要是个好东西,怎么处置就你说了算。你也知道,你爹叫你留在村里是什么意思,师父我身跟前也就剩下香香一个闺女,以后上了年纪不能动了,我跟你师娘就要多靠你们了。
香香送润成出来的时候,润成心里还想着那个盘子的事。香香趁他不注意,从圪台高处够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润成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你不要胡闹。香香说再过几个月,你就是我男人了,就是我的了,亲两口算什么。再说了这黑洞洞的,也没人看见啊。人家搞对象的人都是这么样的,你没看电影里头的年轻人搞对象吗?
接下来的几天,宝成的事还是没有商议下来,爹说他几回他就闹几回,搞得爹气的直喘粗气。兰芳帮着劝宝成,也不行。最后宝成说自己请的假快完了,兰芳也得回去上班了,拾掇些东西骑上他的250就走了。爹看着三小子越走越远,在后头说了句,到时候给你报上名,我看你还能敢不去?
陈板凳这些时间也没有正经做生意,润成心里多少有些对不住他。不过陈板凳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他又开始问询窑里那个叫烟熏了多少年的烂桌子,能不能卖给他。
润成说你问问我爹吧。老爷子倒是很痛快,不给钱拿走也行,他早就想着叫润成冬天里闲着的时候,做个新的了。因为总不能润成到时候晚婚,家里院里都是烂桌子烂板凳吧。
陈板凳非要给留下十块八块的,爹却怎么也不要。陈板凳把桌子捆在洋车子上走了,他跟润成说好了润成完婚的时候来喝酒。
有没有营生干,日子都过得挺快,最终大愣还是赶在腊月前把三小子给闹到不对去了。宝成气呼呼走的时候,连去送他的爹娘都没有多说话。
眼看润成跟香香的事务也在跟前了,家里却又赶上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