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熙六年的春天风起云涌,姬泽一手启用新相罗元崇,主持开发岭南、加强武备军需等事项,朝堂之上,新君的君威达到了从前前所未有的高度。姬泽心思花在朝堂上,后宫不免有几分冷落,丹阳公主母女所得圣宠也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中显的平淡起来,不复从前显耀。
“将草堂外梧桐树上的蝉儿都粘了去,莫让它们太吵,打扰了公主安眠。”朱姑姑立在园子白鹤草堂门前,吩咐着园中的小丫头道。
自今年春上,公主痊愈之后,便搬入了园子的白鹤草堂。
朱姑姑进了草堂,见公主从内室打起的通草帘子里头出来,连忙迎过来服侍着在堂中罗汉榻上坐下,“公主,仔细慢着点儿,莫累了身子!”
“照老奴看,”朱姑姑喋喋道,“这白鹤草堂陈设着实是太简朴了,当初建造的时候本就是供贵人歇歇脚的,如何能让公主您在这儿常住呢?”
“好了,”公主笑吟吟不以为意,“我不过是病了一场,您别觉得我是个琉璃人儿,随意动动就碎了!再说了,”顿了顿,道,“端静居虽然布置华美,但太阔大了,倒不如这白鹤草堂疏朗。而且,”仰起头瞧着射在草堂顶灿烂的阳光,心情极好,“这儿的阳光很好,照的人整个心情都舒畅了!”
“公主说的也有些道理,”朱姑姑低眉顺眼,温驯应道。这些年朱姑姑年纪也渐渐大了,因此更多的时候都顺着公主的意思,绝不会驳斥半句。“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命他们在库房里再捡些东西上来,绝不至于委屈了公主您!”
“这个先不急,”公主放下手中杯盏,凝视着朱姑姑温声道,“姑姑,我想在长安郊外寻个庄子,你去替我寻寻看吧!”
丹阳公主受三代帝王恩宠,私产丰富,着实不缺一个庄子,朱姑姑听闻了她的吩咐,却毫无询问之意,只是点头恭敬应道,“是!老奴定当用心寻找,定会为您寻一个满意的庄子。”
长安乃大周都城,地稠人多,四周的大多土地都为权贵所有,朱姑姑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方寻摸到数处庄子。
“长安庄子都是有主的,少有出卖的,老奴寻摸了这些日子,搜检了一番,不过有三处入了眼。”朱姑姑立在丹阳公主面前,介绍着自己寻摸的庄子,“其中一处庄子位于灞桥东北一百三十里,共有八百亩地,庄子布置有几分粗疏,但布局颇大,庄后有一座桃林,春天的时候桃花开的极好;第二处庄子在蓝田附近,距离长安八十里,庄子布置华美,田地六百亩;还有一处在泾阳方向,距离长安一百一十里,庄中遍植杨柳,小巧精致,只是田地有些少,不过三百亩。至于那些距离再外的地方,便有些远了,一日里不能来回,老奴私心想着公主必定看不上,便没有再过去。”
“姑姑你辛苦了!”公主颔首。
长安天光清朗,草堂洁白的通草帘子从外头打起,一身鲜亮小裳的阿顾从帘子外头进来,笑吟吟唤道,“阿娘!”
“阿娘较前些日子愈发精神了!”阿顾打量着公主神色,面上神情舒悦,“曲江池上的荷花开了,阿娘陪留儿到芙蓉园走走可好?”
“自然是好。”公主瞧着阿顾雪白妍丽的脸蛋,心情愉悦起来,笑吟吟应了,将手中纸笺递到女儿手中,“留儿,你挑一挑看,看瞧的中其中哪个?”
阿顾低头看着纸笺,见其上书写着几个庄子概况,情况各有分别,奇道,“阿娘怎么忽然起了买庄子的念头?”
“咱们府库富裕,总要置一点产,不然也不过是堆在那儿,”公主平常道,瞧着阿顾笑道,“再说了,夏日就要到了,公主府虽然好,但咱们住了这些年也有些倦怠了,寻摸一个小庄子过去避避暑,不也很好么?”
阿顾听闻公主的话语,唇边泛起愉悦笑意,复又仔细听了几个庄子的各自特点,想了片刻,指着泾阳的庄子道,“若依着阿娘这般意思,我便觉得这个杨柳庄不错。虽然庄子小了些,但是屋舍精致,风景优美,咱们夏日里过去住一阵子定然喜欢。一百多一点儿里地,马车行走两个多时辰就能到,至于田地,咱们又不是靠着农田的庄稼过日子,倒不必太过在意。”
公主目光落在杨柳庄地图上,见庄子三五里开外便是铲水河军驻处,眼睛凝了凝,便将纸笺交到朱姑姑手中,吩咐道,“姑姑便将这个杨柳庄买下来吧!”
朱姑姑轻轻应是,悄声退下。
园子花红柳绿映照在少女的容颜上,愈发明媚,阿顾行走在园中长廊上,温声道,“阿娘精神越来越好了,这般我也就放心了!”
碧桐吃吃笑道,“小娘子孝心,公主都理会得。
一轮红日高照在长安天空之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从永兴坊转角中奔出来,满面疲惫之色,头脸衣裳上灰扑扑的,瞧见公主府门楣张挂的牌匾,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扑到公主府街头,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跌扑扑倒。府中门子张小生见了小丫头,连忙出来查看,“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这儿可是丹阳公主府,可不是你能随便歇脚的地方。”
阿结听闻头顶传来话语,奋起余力抓住张小生的衣袖,急急道,“快去禀报小娘子,灵犀姐姐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