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回到熟悉的校园,并且不用再天天和叶峋见面,这一切对宋良辰来说真是太美好了。那天去琴山看老爷子,她背着叶峋十分隐晦地提了一下叶峋的年龄,以及他同年龄人的婚姻状况。鉴于再过不久就是叶峋的二十八岁生日,宋良辰不需要点得太明,那样会被那爷子察觉,也会被叶峋知道她说过什么。
很显然,宋良辰的话得到了她所期待的结果,她开学后,叶峋一直忙于各种名目不同的相亲活动,连来“关心”她日常生活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对此,宋良辰相当满意。
唯一让宋良辰苦恼的是,虽然她离开时和离开后都和郑景云有过联系,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郑景云说,才能让郑景云和她保持距离。诚然,她很不想放开郑景云,因为这是她唯一的色彩,但她也不能让郑景云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还是因为他是唯一的色彩。
回到校园,见面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宋良辰知道叶峋肯定在她身边安插有眼线,所以她打电话事先跟叶峋说。叶峋当然不能同意,不过宋良辰只一句话,就让他同意了她和郑景云见面:“不告而别,只会招至纠缠不清,难道这是哥哥愿意看到的?”
叶峋当然不期待看到那样的情景,所以他答应会面,并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管宋良辰怎么和郑景云告别,那之后,他都不会让郑景云继续出没在宋良辰身边。
就算宋良辰再怎么反感,也不得不承认,暂时不和叶峋正面对上,确实是她爱郑景云最好的方式。宋良辰想过把所有都告诉郑景云,但这除了能让他进退两难外,还能怎么样呢。让他和她有修栈道渡陈仓这样的话,她说得出,郑景云大概也会愿意,只是这样何其自私。
见到郑景云时,宋良辰就知道,无论她事先作多少心理准备,想好的种种说法做法都是无用的,看见他,她就只想投入他怀中,被他温柔地安抚,听他在耳边温柔宽慰。
“良辰,我仔细想了想,不如我们一起出国。”郑景云思来想去,认定这才是根除后顾之忧的最好方法。他见过叶峋,深知叶峋是个强势的人,与其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倒不如先退居国外,等过个十年八年一切都成定局,那时再回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看着郑景云充满希冀地跟她说出国,宋良辰心头涩意弥漫,他这样好,叫她怎么忍心辜负,怎么舍得连累:“景云……”
“对不起”三个字,宋良辰甚至无法说出口,她说不出分别的话来,她想“对不起”三个字,此时此刻,都是对郑景云的伤害。人以真心报我,我以何报人?无他,唯有真心能报真心。
她愿意报以真心,只是叶家如同嗜血的巨兽,横亘在他们中间,虽然看不见,但阴影巨大得无法忽视。不是远避国外,就可以当这头巨兽不存在的,宋良辰转而尝试含蓄地与郑景云谈举家迁往国外。但这怎么可能,郑家的根在这里,四世同堂,不说三代,两代以内就有近百堂表亲,还关系都不错,郑父郑母不可能离开,郑景云还有祖父祖母,兄嫂侄子。
“那你趁早过去安顿下来,我的签证护照都在叶峋手里,从他那要回来需要时间。短则三五月,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宋良辰说不出“对不起”,就把对不起放在心里,在爱情里,是与非,对与错,都那么让人矛盾且无法抉择。宋良辰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这时候只能凭自己能做到的,最周全的去选择,去决断。
因为她很清楚,叶峋能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郑景云没有生疑,宋良辰并非天真纯洁,心性浪漫的小女孩,长在叶家,该见识的见识过,该学的学过,何况她还有个“好哥哥”耐心教导,努力使她少走错路,少走弯路。宋良辰表情很到位,那满脸的希望与摆脱这一切的喜悦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所以郑景云信她。
但宋良辰知道,演技再好也并不是一点破绽没有,更何况,她将别离二字也藏在了话里。郑景云信她,更多是因为相信这份爱,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会结出美好的果实来而已。
与郑景云道别,看着郑景云脚步轻快地转身走远,宋良辰环视四周,只觉她的世界又重新灰暗下来:“我已经身在地狱,没必要把他也拉下来,这样……就很好了。”
回到公寓按开指纹锁,叶峋签好的厨师梁庆海用饭菜的香味将公寓充满,梁庆海还有两个菜没炒好,听到门响探出头来看宋良辰一眼,说:“小宋回来了,再等一刻钟就能吃饭,你先坐会。对了,叶先生说他在路上,还有几分钟就能到。”
宋良辰点头道谢,回卧室换了轻便舒适的居家服出来时,就看到叶峋坐在沙发上,简约中式的沙发颇具禅意,衬着灰蓝色花鸟纹壁纸,令视觉格外舒适。电视里放的娱乐节目,不时阵阵笑声传开,叶峋在一片笑声里回头看宋良辰,柔和的光芒在他洁白的亚麻衬衫上轻洒一层淡金:“过来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