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意看在丁执事眼中就不那么简单了。他一个朋友的妻子想到顾家来做事,他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合适的位置,知道二姑娘要回府了,他就留了一个心眼,主动请了这差事,买了几盒同心堂的胭脂水粉就和二姑娘搭上了话,本来说的好好的,二姑娘撵了端娘让他朋友的妻子做屋里的管事姑姑,只待回到盛京禀了夫人,这事就成了。谁知一觉醒来,二姑娘的口风就全变了,她还以为是端娘在二姑娘前面说了些什么。夫人面前,他是说得上话的,就是怕到时侯二姑娘不愿意……强行撵了姑娘的乳娘,这总是要担着点名声的,丁执事还不愿意为这个朋友担上这样的罪名……现在看二姑娘这样子,好象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他心里又开活络起来,还是想把那事办成了,毕竟收了人家五两银子……
丁执事立刻上前给顾夕颜打了一个千,殷情地说:“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思想。她对端娘也好,对丁执事也好,都有着一种尊重。认为他们虽然都是仆人,但靠的是真本事吃饭,和自己靠真本事给人打工一样,都属于光荣的劳动人民,甚至在心里她还认为她们是同一种人,因此她是以一种同事的态度来对待丁执事和端娘的。俩个人有矛盾归有矛盾,但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产生矛盾,或是加剧这种矛盾。她立刻笑道:“没事,没事,听说外面出了人命案,想去瞧瞧,端娘不准?”
丁执事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娘忙在旁冷咳了一声,插嘴道:“又不是什么寒门祚户的出身,怎么能一天到晚到处跑……”
丁执事赶紧解释道:“我去打听了告诉说给二姑娘听就是。”说着,转头望着顾夕颜:“您看,这事成吗?”
顾夕颜先前的话也就是一借口,现在听丁执事这么一说,到想起一件事来,她立刻点头道:“那就麻烦丁执事了!”
“不麻烦,不麻烦!”丁执事客气中带着恭敬地说,“难得二姑娘还用得着我,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就是了!”
顾夕颜微笑着点了点头。
端娘看那个丁执事就象他身上带着瘟疫似的,顾夕颜刚点了头,她就拉着顾夕颜往屋里走:“大姑娘家的,站在门口,成什么体统!”
顾夕颜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了,又回头朝丁执事笑了笑。
一群人进了屋,端娘开口就道:“踏浪和杏红跑呢?”
墨菊忙在一旁答道:“去端食盒去了。”
端娘这才问:“刚才出了什么事?”
横月笑道:“不是出了人命案,姑娘看端姑姑还没有回来……心里急呗!”
端娘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含意,一时也有点意外,怔了怔,喃喃喊了一声“姑娘”,话就说不下去了,眼圈起红了起来。
顾夕颜不知道端娘为什么这么激动,心里反而有点不好意识。虽然穿越后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可实际上自己今年都二十五岁快二十六岁的人了,在顾客服务部也呆了快一年,也不是什么刚出社会的新人,刚才实在是太冒失了……她尴尬地笑了笑:“杏红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肚子都饿了!”
端娘的确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顾夕颜是她从襁褓中一手抱大的,对顾夕颜,她有一种母亲的情怀。小时候,顾夕颜还是非常听话,非常恋她的,可大些了,知道了主仆尊卑,就开始有点变化了,特别是近几年,大声斥责,大声喝骂的事时有发生,她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几个老姊妹也劝她看开点,哪个做乳娘的不是这样,吃完了**就不认人了。可她不死心,总觉得自己一手带出的姑娘不一样,全是盛京里那个年轻的顾夫人刘氏的错,没有尽到做嫡母的责任……最让她伤心的还是那次,她竟然听丁执事的话要把这屋里的人全都换了,还说要她也卖了……
今天听横月这么一说,端娘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到了关键时候,姑娘还是掂记着自己的,这样一想,看顾夕颜的目光就不由地柔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温和起来:“墨菊,快去给姑娘看看去!”
墨菊应声而去,横月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端娘和顾夕颜的关系她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的,姑娘越闹越不象话,端娘也渐渐死了心,不太管这屋里的事了,她真怕有一天姑娘发了狠把她们随意都卖了,端娘会声都不吭地不管,所以才特意说了这翻提醒的话来点点端娘……有端娘在前面挡着,总比自己冲上前去第一个送死的好吧!现在看端娘的神色,温和淡然的,应该是有了效吧!
屋子里的人各怀心事,顾夕颜也有自己的担心。
香樟林又出现了一具尸体,是普通的谋杀案?还是有人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了?如果真的有人穿越了,会不会也是象自己一样……
提饭的踏浪和杏红还没有回来,回信的丁执事倒先来了。他隔着帘子条理清楚、言词简单地说:“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华丽,作婢女的打扮,身上的金银首饰都保存完好,衣冠也整齐,一刀割喉毙命的。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身份,官府的衙役正在询问栖霞观的姑子们。”
端娘听了脸色发白:“这事可大可小,姑娘的清誉要紧,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丁执事也同意端娘的意见:“端姑姑说的是,我也是听说了这事不放心才赶过来的。”
顾夕颜听是一刀割喉毙命,是谋杀案,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但也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现在已经这样了,反正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她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吃了午饭就起程。丁执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盛京?”
丁执事回答道:“快马加鞭,黄昏就可到。”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丁执事一干男仆去准备车马,女眷们则开始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