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掌一攥,目光一扫:“都中毒了?”
一个士兵悄悄将眼皮欠了道缝,正见他阴沉的脸,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闭眼。
洛雯儿倒没抬头:“应该是,这几个最重,想来是他们住的屋子有问题,稍后……”
“这……要怎么救?”千羽翼忽然话题一转。
想来千羽翼这种身强体壮出入杀场如入无人之境的人定是肺活量超强,不像自己,只忙了这么会工夫,便觉头晕眼花。
“让他躺好,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提起,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你可别一直捏着不放。然后先深吸一口气,对准他的嘴吹进去……”
千羽翼绷紧了唇,太阳穴的青筋蹦得欢快。
“……大约同你的呼吸速度差不多……”
洛雯儿看着他的魁梧,有些担忧道:“每次吹气不可用力过大……当然也不可过小,否则……”
“知道了!”
千羽翼站起身,目光一转,就落在刚刚偷看他的那个士兵身上,唇角一勾,顿时现出一丝狞笑。
洛雯儿看着他神色凝重的大踏步走过去,心想,这人还是挺仗义的……咦,这些人怎么都躺倒了?
千羽翼停在一个士兵身边,蹲下身子,捏住士兵的下巴,抬高,动作规范,然后缓缓俯下脸去……
这一刻,风在吼,马在啸,基情在咆哮,基情在咆哮……
的确,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瘦削虚弱,那姿势,那动作……简直是耽美插画中强攻与美受的完美结合。
虽然千羽翼呈现给她的只是个背影,但洛雯儿已开始想象他是如何脉脉含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人,而那睡美男在他的深情一吻下奇迹般的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对望,然后……
然后她看见那个士兵静置在身侧的手唰的张开了手掌,又猛的攥紧,紧……拧……
她也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
然后那个士兵忽然四肢伸直,似乎绷紧了全部的神经。
太激情了!
再然后……那四肢好像一直在绷紧,似乎还在膨胀,像是被吹了气的气球……
紧接着,紧攥的手“啪”的弹开……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洛雯儿心头有一个成语跃然而出……撒手人寰!
她顿觉出不妙……千羽翼似乎自从“吻”上就没换过气……
然而那个士兵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与此同时,那些横七竖八“晕”倒的患者全部苏醒,个个神清气爽。
“都好了?”
“回大将军,都好了,谢大将军!”
“可以去教场了?”
“是。三营集合!”
洛雯儿看着满地的中毒人员精神焕发的列队而去,千羽翼走在最后面,漆黑的披风迎风飘摆。
他忽的停住脚步,偏了头,唇角挂着一丝得意,却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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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事件到了下午才弄清楚。
原来果真如洛雯儿所说的并非是有人蓄意投毒,而是土炕漏火气所致,幸好用土炕取暖只是限于三营的这几个士兵所住的房间。
往年也出现过类似事件。人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而住在这几个房间里的人以往每到冬季取暖时节,经常会在早上醒来时有头晕目眩之感。尝有传言说是闹鬼,但军中忌谈鬼怪祸乱军心,于是从未有人深究过。
今年因为围城,所以木炭一时匮乏,无法取暖,所以即便天寒地冻,大家依然精神得很。可是围城已解,木炭恢复供应,麻烦就来了。
兵士们都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洛雯儿,可是千羽翼总觉的那眼神里似乎隐着点什么别的东西。他可没有忘记早上那一幕,想起来就憋闷。
三营的将士只觉得大将军今天看他们似乎格外不顺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将军好像给他们派了最苦最累的活,一整天都没让他们得闲,说是中毒以后需要运动,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还强调说是洛雯儿特意嘱咐的。
他们现在已认定洛雯儿是个神奇的女人,于是听话的忙了个四脚朝天,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直接昏死过去。
却有人睡不着。
寒风撕扯着墨黑的披风,翻卷如苍鹰腾飞的翼,猎猎作响。
然而那个高大昂藏的身影依然立在城头,手扶城墙,极目远眺。
夜空中繁星点点,幽深浩渺,夜幕下白雪茫茫,清萧肃杀。
这是个寒冷而静寂的夜晚,可是他的心却满是烦躁。
他习惯的回首北望……
隔着这几间房子,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小屋,不过他知道她一定还没睡。
她一向睡得晚,即便睡着了也要点着灯,他每次路过都会看见窗口透着淡淡的晕黄的光,然后不由自主的站住脚步,看上很久。
于是夜中深深浅浅的黑统一凝作单一的背景,只有那团莹莹的光如一朵小小的花,开在黑幕中,开在静夜里,开在他的心间,为这个寒夜平添几分温暖与柔和。
她很怕黑,很怕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曾经历过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来到的这个地方?她为什么来到这?她的脑子里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是谁?
千羽翼从未如此迫切且坚持的想知道一个人的一切,可是他不能问。他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来自一个神秘的所在,一旦揭开这层薄纱,她就会像突然出现一般离奇消失。
她……会消失吗?
手掌下意识的抓起一团雪,攥紧,再攥紧……忽的手臂一扬。
雪团画了道优美的弧线如流星一般直向北方而去,只一忽工夫便成了一个小点。
远处旋即传来一声裂响,紧接着,那条黑狗愤怒的咆哮起来。
伴着这撕裂沉寂的怒吼,心情忽然好起来,他可以想象她披了衣服出门查看的气急败坏。于是摆出一副严肃而不失温和的神色,大踏步的往那个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