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蹲下身来,鞠了一把水,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顾籽萄惊叫一声,“快放下,多凉啊。”
云裳不以为意的将水咽了下去,却皱起了眉毛,目光淡淡的看着涓涓流动着的苏堤河,道,“陆大哥说,这条河和扬州的苏堤河是一门血脉,我想从这水里喝出家乡的味道来。”
顾籽萄没了话,任由她又掬起一把水来喝一口,水沁凉沁凉的,甚至应该说是还有点冰凉的味道,生涩的让人难以下咽。云裳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也甩掉了自己手上的水珠,道,“呵,就算是那条苏堤河里流出来的水,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和距离的洗涤,它也不会还保持着原来的甘甜和清澈了吧?”
她说得感慨,凤紫湘都忍不住眼中含了一点眼泪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道,“云裳妹妹,别难过,京城也是你的家,你不是还有我们在身边呢么?”
云裳淡淡一笑,扫过神态各异的身边的人,柔柔的说道,“多谢紫湘公主。我并非是在思念家乡,只是在验证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而已。”她脸上在笑,但是笑意却远远地未达到眼底。
楼云钰他们沿着东边的河岸走过来,见到云裳和凤紫湘正握在一起的手,不由一愣,和陆谨互视了一眼,陆谨一愣之余,却将眼神飞快的去看了一眼二皇子凤紫泯。
而凤紫泯正在和黄白橘说说笑笑,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陆谨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楼云钰说道,“你家妹子到底是什么路数?你心里有底没有?”
楼云钰神色上显出一丝的慌乱来,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抱起肩膀,将扇子打在自己的肩膀上,“你还别说,我这个妹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不知道。”
陆谨俨然一副问了也白问的模样,自顾自的往前头走了,追上了那边说笑的凤紫泯和黄白橘。独独甩下了一个陆慎跟着楼云钰在后头慢慢腾腾的走着。
楼云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回头看到陆慎铁青的脸,想到白天因为那个“大铁牛”事件,似乎这个男人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的模样了,也就只好将这个和他说话聊天的念头作罢。
他不说话,只低头走着,却听见前头一阵欢呼,抬目看去,原来是沿着苏堤河的源头放下来一条长约十米左右的花船。这艘花船扎满了花朵,云裳不禁纳闷的很,这个季节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花啊?仔细看去,就不难发现,那些花都是由绢布做成的,只是做工精良,很难让人看的清楚。
顾籽萄玩儿的最欢,沿着河堤举着双手一直笑着,一直跑着,手上的银串子发出叮咚叮咚的好听的声音,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顾家大小姐,她和其他岸上的女孩子们一样,追逐着那艘花船,向下游聚拢。
云裳不喜欢去凑这些热闹的场景,她总是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些热闹非凡的场景之时,能看出几分的悲凉和苦短来。所以,她也就养成了避开这些热闹场所和场合的习惯,今天算是破了例。
人群逐渐远去,她徒步走在河堤的栏杆旁边,苏堤河内,水波不惊,书面上偶尔有几许淡淡的水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成涟漪相似周围飘散。水面上还有着姑娘们留下的河灯,形态各异的花灯上都点燃着一小节蜡烛,远远看去,河面上竟好似一条银河从苍穹倒挂而来。
单手拍着栏杆,凉风带着苏堤河的水气朝自己扑面而来,云裳索性眯起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和宁静。
有人在她身边停下脚步,正是陆谨。
云裳一愣,笑了下,“陆大哥。”
陆谨的脸上有点尴尬和羞涩,云裳很奇怪的看着他,陆谨从背后拿出一盏河灯来,递给她,自己手上还有一盏。
云裳讶然道,“陆大哥你哪里得来的这么好看的河灯啊?”
陆谨有点羞涩的道,“是白天里黄先生为大家置办下来的,说晚上能用的上。这是你那份。”
云裳“哦”了一声,将河灯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果然觉得这盏灯和河面上飘着的那些寻常百姓人家的灯不一样,做工更是考究,她点燃蜡烛,一闻,连蜡烛都别具匠心,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荷花的香气,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花灯。
云裳和陆谨沿着河岸往下走,到了一处近水的地方停了下来,陆谨道,“放灯之前要向河婆许个心愿,据说这条河的河婆很灵验。”
云裳莞尔一笑,“连你也相信这些。”陆谨讶然道,“难道你不相信神明么?”
云裳摇了摇头,点手指着那些飘在河面上的河灯,说道,“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还不如天真的认为这个水面上眼下飘着的河灯,每一盏都是一个少女的纯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