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的身影消失,胤循早已回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转眼过了年,正式进入康熙四十一年了。引章的日子依然顺如流水般过着。跟胤táng之间那一段小插曲,她以为会就此过去,成为尘埃中的记忆,就像跟卓吾、贾图的一样。
自打那夜跟胤táng摊牌后,第二天胤táng离去,就再也没有消息。安寄翠好几次提到他,每次总被引章不经意带过去,她向来了解女儿的脾气,她不愿说就一定不会说,而且看起来,自己的心思也没戏了,因此心里虽然觉得可惜,也只好罢了。
引章见胤táng说到做到,果然不再纠缠她,便也说到做到,那幅画像绣成之后,让人带到京城给他。那画像与画卷相比缩小了数倍,因此并未经多人手,只巧手一人赶工,二十来天功夫便绣好了。引章十分心安理得,毕竟胤táng只说绣出来,并未说明要绣多大的尺寸。
倒是回去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心浮气躁的胤táng,见到这绣品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的抑郁之气一下子扫空了一大半:她还真好意思偷工减释!
果然是本性难改!
胤táng说的没错,大脚身子稍稍恢复之后,竟真有离开的打算。幸好引章早已命人暗中关注,将他拦截了下来。
原来,当年大脚九死一生逃离草原之后,因回忆太过刺心与痛苦,他曾发誓一生一世再也不会踏足那伤心之地,不料引章毫不知情,乐呵呵带着他去了,偏偏又遇到当年的仇人!大脚再次死里逃生,从前种种不堪回首、苦苦回避之往事如潮水袭来,搅得他一时一刻再也无法安宁,报仇雪恨的意念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如地狱之火啃噬着他的心,为了一个了断,他终于决定要回去!
引章后悔极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劝不已,大脚闷头听着,一言不发,望着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最后引章急得哭了,赌气说他若要回去,她便也去,反正她的命是他救的,既然他决定要回去送死而她又救不了他,那么她只好陪着他一起去,把这条命还了他!大脚愣住了,望着她同样无比坚定的眼神,他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情和安定,鱼儿亦在一旁劝说,说是大脚如此莽撞回去送死,轻视自己的生命,怎么对得起他九泉之下的娘?大脚的眼神渐渐柔和,终于轻轻一叹,垂下了眸,慢慢往自己屋里走去!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过了年之后,骆家商号各行生意照旧,太平通商行在张家口和热河的生意也慢慢正式开始。引章因为偶和巧手蓝楹等闲聊,说到新鲜huā样和各种少数民族特色锦缎时,心内偶然一动,想到云南四季如春,huā木繁多,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各种民族特色的首饰、锦缎等定然不少,便决定去云南采风,顺便逛逛。
她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立刻便着手准备,先是将各行生意头人嘱咐交代一番,又特意嘱咐了吴管家一些话,又将丁凡叫来,告诉丁凡,倘若热河那边有人要买地,便叫他和吴管家商量,价钱起码要在当初买进价十倍以上,谈妥了便跟安寄翠拿地契去交易。丁凡和吴管家听得咋舌,相视一眼,怪异的望着她,也只得笑着答应了,肚子里却是暗暗好笑,心想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谁又不疯呢,怎么可能huā十倍以上的价钱买那破地方的地皮?那不是比京城里的地价还贵了?
引章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一本正紧再嘱咐了一遍:“千万别忘记了!”之后,打点好行李,辞别了安寄翠,引章便带着鱼儿、大脚、藿香、鸢萝、红叶四姐妹、阿莱六名家奴,共十五人,浩浩荡荡往云南去了。
从杭州到云南六千里的路,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来说,可以说是项巨大的工程了。鱼儿、藿香等已是见怪不怪,红叶四姐妹却惊得许久合不拢嘴,这一走便是六千多里的路,那岂不是要到天边去了?便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也没有几个战线拉得这么长,这位大小姐倒好,一出门就是几千里!
这一次走的全是旱路,从杭州出发,要依次经过江西、湖南、广西三省,方到达云南的东南角。从东南角往西北方向,大概还有七八天的距离,方能到达昆明。
引章已经打算好了,从广西入云南,直奔昆明,待一段时间,如果还有时间,便继续往西去丽江、玉龙雪山,然后折向南,去大理,观苍山洱海,再沿澜沧江顺流直下,顺便逛逛临沧、普洱、西双版纳,折向南,由原路入广西,再进入广东,由广东回福建,再回杭州。
如此,大半年时间下来,便可把整个西南一带逛了个遍!其实,
她倒是还想去云南中缅边境的高黎贡山逛逛,生怕不安全,只好打消了念头。
二月中旬出发,在江西时尚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山峦起伏间,刚刚,
冒头的春色因寒冷而显得凝翠,时时可见山峦山峰间云雾缭绕,水汽濛濛。一行加紧赶路,过了湖南,进入广西境内时,已是三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好,阳光灿烂,一路所见huā香鸟语,潭清林静,春光漠漠,景色宜人。
引章丝毫不作停留,除了休息或打尖时顺便欣赏欣赏路边山景,采几朵野huā,掬一捧清水,依旧匆匆赶路。前方自有更佳更美风景,又何必留恋于路途之色?走着走着,想象着康熙十二年至康熙二十年那长达八年之久的“三藩之乱、”引章是打心眼里佩服康熙皇上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