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口井胡同骆宅,天色尚早。只将就一宿明日一早便启程,天气又冷,引章便没另作安排,让冯茹和小简住在她卧室一旁小隔断中。一时又吩咐速速替她们买办衣物及胭脂水粉等物。冯茹感激不尽,不知说什么好,小简从没见过这等华丽的居室排场,自打进了府,走一步怯一步,紧紧的抓着冯茹的衣襟死活不肯放手,冯茹和引章少不得一番抚慰,她方渐渐定下心来,却还是不敢乱动。后来还是秋莲带她下去玩了,才好些。
晚饭时,倒是热闹了不少,引章、冯茹、青鸾、小简四人一起吃,冯茹得知自己要陪伴照顾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少不得跟她套套近乎,青鸾也是爽快随和之人,很快大家便熟络起来,连小简也放开了不少,虽还有些胆怯,眉目间已舒展多了,脸上也带着笑容。
晚饭过后不久,青鸾又缩回自己暖阁中休息去了,引章和冯茹坐下来闲聊这些年彼此情形,少不得又是诸多感慨,小简闲不得,坐在冯茹身畔垂着头坐针线活。
不多会,胤táng来了,老远便听见叫着“娘子!”众人眼前一闪,只见他披着黑色招皮大氅,掀起厚厚墨绿金线绣huā门帘进来,带起一股冷风。他一边让随从解下大氅一边跺着脚笑道:“这鬼天气真要冻死人了!娘子,可有想为夫啊?哟,有客人在?”胤táng一抬眼,才发现除了引章另多了两人。
冯茹慌忙起身,听了胤táng的话怔了一怔,讶然睁大了眼,面上难掩尴尬,望了引章一眼,不知如何称呼。小简乍见一服饰华丽,英俊高挺贵气逼人的年青公子赫然进来,早又吓得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下意识哧溜一下,微微躲在冯茹身后。
“你瞎叫什么呢!”引章不禁也有些发窘。什么娘子?她事实上是属于“不见光”的那种,让人家冯茹听了会怎么想呢?引章不由得嗔了他一眼,起身走过去笑道:“怎么这样晚,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不来?你明日就要回杭州了,爷明日也得去盛京一趟,怕是不能够送你了。唉,老爷子真是不让人消停!”胤táng说着蹙起了眉,握着引章的手往旁边软榻上坐下,望着冯茹,正欲问是谁,突然眼睛一亮,惊讶道:“这,这不是连桂卿嘛,当年四喜班的台柱子。阿章,你这又玩的哪出啊?”“公子公子爷您认得我?”冯茹倒惊讶了,磕磕巴巴,张着手有些无措。
“九爷好眼力嘛,不愧是从小儿听着戏长大的!”引章似笑非笑瞅着他,抬头向冯茹道:“姐姐、小简坐下吧,不必如此多礼。”
胤táng一眼,胡乱点头笑了笑,拉着小简仍旧坐下了。
胤táng很是无奈、欲言又止、待说不知怎说的望了引章一眼,扭头向冯茹笑道:“爷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五月里大哥过生日,还是连小
姐唱的戏呢,席间那个,连小姐还下来敬酒了呢,是不是?”
冯茹喃喃寻思,身子猛然一颤,一下子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您,九爷,您是九贝勒爷?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冯茹慌里慌张忙蹲身福了下去,垂着头一动不敢动。到底她见过世面,虽然惊慌意外,却没有失了方寸。
“你是阿章的客人,不必这么多礼,起来罢!”胤táng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带着无谓的意味,望着引章却有些疑惑道:“爷很好奇,你们怎么会凑一块了?”“这说来话就长了,等以后闲了再告诉你吧!冯姐姐以后就住在我们骆家了,明天她和小简会跟我一起回杭州。”引章笑了笑。
“跟你一起回杭州?”胤táng蹙了蹙眉,瞅了她一眼。
“我都知道!”引章看出他眼底的疑虑,道:“冯姐姐已经都告诉我了,三年前的往事我都知道,那不是冯姐姐的错,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多年前冯姐姐帮过我们骆家,我不能知恩不报!”
冯茹听罢下意识垂下了头,不安捏着手绢,感激之余又有些羞愧,知恩不报?当初她对骆家那好像也不能叫什么“恩”引章这么说,她实在受之有愧。
“爷也没说不可以”胤táng望望冯茹,向她忙道:“你放心带她上路就是了!郁郡王那边,爷自会派人跟他打个招呼,不然将来他知道了也不太好。”
“随你的便!”引章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