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来至储秀宫前,早有宜妃宫里的执事太监在殿外守着,一见胤táng便抢上前请安,眯着眼陪笑道:“九爷,娘娘在里头等着您们呢!”“嗯,带路吧!”胤táng大大咧咧一笑,点了点头。
“九爷,您这边请!”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甚是伶俐知礼,笑得亲切和善。
随着胤táng入内,脚下是厚这三寸的金线huā边枣红团huā毛毡,踩在上边绵绵的,厚厚的。声息不闻,入眼一片锦绣灿烂,帐帏帘幔皆是五彩刺绣,鲜艳逼人,各种摆设不是金玉便是漂亮的瓷器,闪亮耀眼,一时也辨不清说不完,天huā板、承尘上彩绘穹窿,一旁悬挂的是缀着鲜红流苏的琉璃彩绘宫灯,造型各异,镶嵌着名贵的硬木边框。一屋子看得人眼huā缭乱,更兼馥香扑鼻!天家富贵,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那么多女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进宫当妃子哪怕三年五载不一定见着皇帝一面!引章忍不住一步一叹。
来至一间阔大的正方形内室,正上头锦绣堆围、宫女环侍中端坐着一位玫红锦缎绣满大朵大朵鲜丽huā朵宫装的华丽女子,满头珠钗耀人眼目,明艳不可逼视,见他二人来了,那丽人清脆的声音顿时响起,爽朗中带着妩媚和傲人的凌厉:“老九!你这小子可算是还记着额娘!”
“天地良心,儿子哪敢忘了额娘!、,胤táng请罢安,笑嘻嘻道,说着轻轻携着引章胳膊上前两步,笑道:“额娘,这便是儿子跟额娘提起的骆引章。”“哦,你先坐下吧!”宜妃向一旁椅子努了努嘴。胤táng无奈,只得点头应了一声,放开引章,往旁边坐下。
宜妃的目光倒不挑剔,也不锐利,看似淡淡,却让人平白感到一阵压抑感。引章按照先前嬷嬷所教,屈膝弯腰行礼,垂眸陪笑道:“奴婢骆引章给宜娘娘请安,宜娘娘吉祥”…
宜妃先是瞟了胤táng一眼。方才淡淡道:“起来罢,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是,娘娘。”引章无奈,站起身,微微抬头,目光缓缓放过去,与她的一对视立即挪开。
宜妃看得很仔细,很认真,从头到脚一点不漏,好像要把她的形象刻入脑海中一样,多半看在胤táng的面子上,那目光没显出露骨挑剔,不过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长得倒挺标致,气色也还好!罢了,坐吧!”末了宜妃说道。
“谢娘娘!”引章飞快瞟了她一眼,坐在胤táng身旁,忍不住在想宜妃刚才说的那话:“罢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宫女奉上两盏茶来,没先给胤循,却直接在她面前弯下了腰。
引章感觉有些奇怪,她才不会孔雀到认为宜妃当她是贵客,叫人先给她上茶然后才轮到自己的儿子!
她眼角一斜,狐疑的望向胤táng,果然见胤táng微微侧脸向她使眼色努嘴。引章一怔,猛然会意,慢慢起身,双手端起一碗茶亲自奉给胤táng,低眉顺眼温柔笑道:“爷,请用茶!”趁着胤táng笑嘻嘻接茶的时候忍不住用指甲在他手上轻快一划,茶碗轻微震了震,胤táng挑了挑眉。
奉了茶给胤táng方才重新坐下,宫女早已经将她的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了,偷眼去看宜妃,神色间颇为满意。果然如此!
“这是皇上才赏下来的茶,倒是尝尝,对不对你的味儿!”宜妃向她微微一笑。
“皇上赏的自是矜贵,谢娘娘抬爱赐茶!”引章微微一笑,端起茶碗,捏拿着茶碗盖子轻轻拨了拨面上,轻轻饮了两口。啧啧,什么对不对味儿,这谦虚并不怎么叫人舒服!
“如何?”宜妃瞧着追问,声音温和柔雅,眼睛甚是明亮,甚至带着些迫不及待的、胜利的〖兴〗奋,注视着她。
这又是唱的哪出?引章一怔,心想是了,宜妃这是在考她呢!八旗贵族都爱饮茶品茶,这也是一门学问,或者说,品味问题。宜妃是存心刁难她来了!她一个生意人哪里可能喝过好茶?
不过,她还真刁难对了。引章哪懂什么茶道,这些年有钱了,口味也刁了不少,喝茶能喝得出好茶与不好茶的分别,倘若要问她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那就不是她所能知的范围了。
如果宜妃拿的是时下流行矜贵的任何一种名茶让她品,然后说出个一二三来,她是万万不能的!偏偏,宜妃为了刁难她,拿的这茶太珍稀了,而偏偏,去年她第一次拜访卷石洞天万老huā匠时,正好尝过这茶。
万老huā匠颇为得意,说这茶生长在高黎贡山云雾缭绕的深谷之中,名唤玉露含翠。因高黎贡山一带气候寒冷,此茶种数量既少,生长亦慢,每年八九月才长新叶,新叶一出即老,采摘期只有半天方可保色、香、
味俱全,故而产量极其稀少。据他说,每年不会超过三斤。由此可见,宜妃是很得康熙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