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匆匆赶来,上前给两位爷请安之后,引章便拉了她到右壁菱花红木半隔断后的大书桌前,笑道:“搬张椅子过来坐着,咱们得好好算算账!”
“好。”鱼儿微笑答应,哪用她亲自动手,书房伺候的小太监早已伶俐的搬来一张嵌瓷画山水靠背大椅子过来了,放在引章旁边。鱼儿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有劳!”便也不客气径直坐下了。她信手理了理鬓边垂下来的碎发至耳轮后,笑道:“好了,是什么账,主子请说吧。”
一抬头,却发现引章正呆呆的望着她出神。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色如象牙一般白中轻染淡淡的黄,肌肤细腻,光洁可人,鼻梁高挺,小嘴红润而带着健康的丰满的弹性,秀丽的瓜子脸轮廓分明,她垂着头,看不见那乌黑温柔的瞳仁,却可见长长的眼睫毛细细密密的覆在眼睑上,微微一颤,像蝴蝶细细的触须。引章突然惊觉,鱼儿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半句,不知是她难为情害羞,还是觉得她不说她也不便提。看来,是时候得跟她说说这件事了,她不能那么自私,将她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白白耗费她的大好青春年华!
“主子?”鱼儿见她只是呆呆的瞅着自己出神,不觉伸手在脸上摸了摸,笑道:“莫非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是!”引章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只是想,咱们已经很久没这么在一块合计账目了,一时想着有点出了神。哦,你先看看这个,你一边看一边听我说。”
“主子一说。还真是的呢!”鱼儿微笑着接过那几张纸,点头答应,一边看一边听引章细说。心中暗道;自从小姐你出嫁之后,身边除了九爷,哪还有旁人的位置呢!
引章这厢和鱼儿一边轻声商议讨论着。一边在纸上做着演算记录,一边轻快的拨动算盘噼啪作响。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数据和人手安排。引章伸伸懒腰,笑道:“幸好有你在,不然这些事还不知找谁帮忙去呢!”红叶四姐妹对她忠心倒是忠心,上心也够上心,但是这种活,她们是断断不会的。
鱼儿照规矩在一旁誊写。听引章这么说头也不抬笑答道:“主子这是什么话,我不在主子身边,还能在哪呢!”
一时胤zhēn看过,听引章详细说了说各处分派,胤táng又拿来地图,确定了最佳运送路线,这一折腾下来,都快到午夜了。引章累得强忍着精神连哈欠都不敢打,胤zhēn却仍精神抖擞,眼睛反而越加明亮。所幸。终于尘埃落定,胤zhēn将她和鱼儿演算的记录收了起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后天爷便会前往山西。按照方才说定的路线传令命沿途官府给予方便,杭州那边,还要辛苦九弟和小弟妹了!”
“四哥放心,保准一个时辰也耽搁不了!”胤táng笑笑,他看起来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其实心里也快急死了。他可不是为民操劳的四哥,他是养尊处优的阿哥,这么加班加点的干活到此刻,说起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比引章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那么,我先告辞了。”胤zhēn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终于不紧不慢说出了这句他两人盼了半天的话。
“好,我送送四哥。天色不早,四哥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上朝呢!”胤táng笑道。
“不必送了,我自己走也一样。”胤zhēn摆摆手止住了他,胤táng到底送他到了二门,看着他去了,才吐了口气转身返回。
回到书房门口,却见引章正站在廊下等他,见他来了便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困死我了,走,咱们回房睡觉去!”
“既是回房睡觉,你出来干什么!”胤táng此刻反倒不困了,一双眼睛跟胤zhēn一样,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有神,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引章大步踏入了书房。
“你干嘛,回琴瑟居!”虽然他常常这样,也不管跟前有人没人,可是刚刚送走客人他便这样,引章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衣襟,忍不住轻轻捶了一下嗔道。
“回去做什么?”胤táng很奇怪的问她。
引章觉得他才是很奇怪,没好气道:“当然是回去睡觉了,好好的干嘛睡这儿嘛,再说,我还想看看儿子怎么样了呢!”
胤táng早抱着他进了卧室,身后层层或厚重或轻薄的帐幔已无声落下,他将她放在柔软的锦缎大床上,双手撑着床俯身向她,笑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儿子早睡了,还看儿子呢!”
“可是——”引章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道:“睡在儿子身边我也比较安心啊,咱们还是回去吧!”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软声轻语求道,明亮中带着迷蒙的眼眸望着他,一起一伏的胸脯微微颤动,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扑在胤táng面上,弄得胤táng脸上一阵温,一阵凉,此刻,他的心跟他的脸一样,痒痒的撩拨得难受。
胤táng突然搂着她扑下去一阵热烈的亲吻,伸手去扯她的衣裳,伏在她身上喘息着道:“不回去,不然等会你叫起来,吵着儿子怎么办?便是吵不着儿子,吵着宫嬷嬷也不好,那老太婆回宫说点什么,爷无所谓,你脸上怎么好过……”
“你——唔……”引章的嘴又被他堵住,顿时大羞,脸上发热,身子也忍不住热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哑柔媚的娇吟,肌肤一凉,忍不住紧紧往他身上贴去,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次日一早,还是秦四在外头压低着嗓子诚惶诚恐、又急又不敢急的唤了许久,胤táng才听见,猛然想起要上朝的事,“哎呀!”惊叫一声,挺身坐起,忙不迭披衣下床。低声骂奴才不省事,也不知道早叫起!引章被他吵得十分不满,含含糊糊嘟囔了几句什么。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好,身子动了动。使自己睡的更舒坦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胤táng见了又好气又不甘。咬牙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不说替爷分忧,还嫌爷吵着你了是吧!”说着掀起帘子匆匆去了。
上朝之后,胤táng少不得随着胤zhēn一起在乾清宫外递牌子求见圣上。除了他们这档子事,康熙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办,他们少不得要候着排队。好不容易说完了,康熙基本上也同意了。二人出宫,已经将近午时。胤zhēn便道:“既然皇阿玛已无异议,户部的手续我叫人去办,你先回去,赶紧派人动身南下吧!”
“好,四哥放心,我这就回府吩咐下去!”胤táng笑着答应。兄弟二人分手告别。
回到府上,胤táng将这事吩咐了心腹门下家奴,预备好好再补睡一觉,不料居然在二门就被引章给堵住了。
胤táng大感惊奇。笑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跑到这儿来等爷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可不正是急事!”引章说得又憋屈又窝火又气急败坏,拉着他一路奔回书房,仰着脸劈头便问:“那个宫嬷嬷,可不可以赶紧想个法子把她弄走?”
“她怎么了?”胤táng睁大了眼十分诧异。忙道:“她敢对你无礼?”宫嬷嬷是宜妃身边得用的老人,在宫里辈分也不低,为人是会有那么点目中无人,可是,她也没理由招惹引章啊。
“不是!”引章摇摇头,咬了咬牙,像是难以启齿似的,终于一跺脚,憋屈道:“她,她霸着我的儿子,总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恨不得连抱都不肯让我抱一下,我,我可受不了!”
胤táng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道:“爷还以为你感觉不到呢,昨儿爷便觉着了。她是做的有点过了,不过,她也是真心疼爱衍儿的。”
“可我才是衍儿的亲娘啊,我总觉得,”引章眼神有些闪烁不定,道:“我总觉得她把我当成儿子的仇人似的,处处堤防一样,简直莫名其妙嘛!而且,她对衍儿简直就是溺爱,那小子,才这么一点儿大的小小人,你是没见,稍不如意便大哭大嚷的闹个不休,这长大了怎么了得?不行,我不能再让她带下去!”
“好吧,我会跟额娘说。糟了!”胤táng一拍脑袋,道:“说了今儿要带你进宫给额娘请安呢,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胤táng不由得着急起来,宜妃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她嘴上说“不用去,不必去”说的很响亮,可你要是真不去,她非恼火不可!何况,她现在已经对引章心怀不满了,胤táng可不愿意让这不满进一步扩大。
“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吃的,赶紧弄了来。要快一点,等会爷还要出门!”胤táng吩咐秦四,向引章道:“吃点东西,咱们赶紧进宫吧,不然,额娘又要念叨着了。”
“好啊,顺便,把宫嬷嬷的事说一说吧!”引章又道。
胤táng胡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引章嫣然一笑,心情这才有些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