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蕲皇便即下旨命所有将士分散围住黑河。
我们驻扎的地方离黑河不过十余里,上马便到。其中半数士兵则于反方向行驶绕到黑河对岸。
估计最晚次日傍晚便可到达。
一群彻夜的篝火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立于其中。
长长的头发仅用一根金丝扎起,一身素净的长袍边袖绣着浮云线纹,此刻,他注视前方的目光透着一股与身后火烟完全相反的冷。
站在他身侧的便是那个大胡子,今晚一身青墨色长衫,依旧一副文士的打扮,而他身后也仅只有五十来名将士。
大黄牙和燕队长则已带着队伍于昨日一早便朝黑河对岸出发。
约二千将士并排地驻在黑河岸边上,身前摆放着的则是昨日才运达到的用皮蒙制的鼓,锣鼓上则绑着又高又大的军旗。
上面赫然绣着大大的“蕲”字,场面何止壮观两字。
站在黑河的岸边,四面不断袭来的劲风打的耳朵发出刺痛的回声。
我有些不适的揉了揉耳朵,随即一个抬首仰望天空,今夜竟连一颗碎星都不见,似世间万物都沉暗于今夜中,徒留彻骨的阴冷。
一片漆暗…
夜二更时分。
时辰即到。
顿时,见站在翛冉旁边的大胡子扬起手中的红色旗帜,在墨色的夜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弧线。
“咚---”首先是第一击的鼓声破空之声尖锐地划破天际。
顿时齐鼓鸣起,军旗顿扬,仿佛原本肃静的平地突然炸开的一片霹雳惊雷。阵容整齐恢弘,大气磅礴!
刹那,黑河两岸如盘浮着两条鲜红夺目的蕲龙,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让人不禁心里发憷!
而一直不发一言的他则依旧背手立于暗处,强劲的风卷起他额前的发丝和衣角,那原本就锋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浑浊。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声声似击打在我的胸口,让人压抑难受的很。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只希望这个‘虚张声势’之计可以吼住他…
我的视线飘散在虚空之中,明明知道眼前的黑河之上有他的存在,却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仿佛天与地瞬时混成一片。
突然迎面袭来一股强烈的风,吹的眼睛竟有些生疼,忍不住用手挡在前额。
待风势逐小…
不经意地一瞥,却撞上他嘴角扬起地那一抹令人费解的浅笑。
原本平缓的河流上,似乎被这惊天的鼓声也惊的泛起圈圈涟漪…
不得安宁。
静默,倏然被打破……
“卺王?!”卺军的船舱之内,因为突起的鼓声引得各士都面面相视,虽没有人有过激的举动,但是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恐慌和无措。
此刻,正座上的男子面无波澜,只一手撑着下颚搭在椅把上,身体微侧,他身著黑色镀边长袍,袖口则绣着流线金纹,内舱昏幽的灯火映照在他清冷的眸瞳里,透露出一抹看不懂的阴霾,而那股无法掩藏的沉鸷气息,却缓缓从他周身弥漫出来,咄咄逼人。
可能是感射到这股萧冷,周围的众士即便有话欲言,都已脱口的话语到了嘴边硬是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望着正座上的男子。
一时间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被冻结了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顷刻后…
“卺王,这鼓声想必是那蕲军的造势”豫鄂易平静的出声,脸上却有一丝担忧闪过。
“会不会是他们蕲军的后援军已经赶到?”一旁身着华贵服饰的老者见自己主上不语,则小心的探问道。
鬼潚面无表情的看着舱外,募然从口中吐出四字:
“静观其变…”
“可是…这…”那老者后半句退缩之辞,蓦地消歇于一股摄来的萧杀之气中,一个低头默默退到一侧。
周围的众士见状也不禁都收了声,心,却猝然提到嗓子眼。
夜风呼啸…
鼓声究竟持续了多久?我已不记得了,只觉得耳畔边不断的嘈声缠得我有些头痛。
为何还是不见河上有任何动静?这么大的鼓声难道都引起不了他的注意?他是否知道我此刻就在彼岸望着他…
思绪似被一股无形的情绪牵动着,望着依旧幕黑的前方,身体竟不知觉地微微前顷,右脚刚踏出一步,左脚还未来得及提起…
谁知!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右手…
我欲迈步向前,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握住,虽力量不大,却已然坚定地止住我的步伐。
“你想去哪儿!?”耳际便是一个略显冷森的警告。
我一个愕然,抬首!
望见的却是一双极其柔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