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十三楼,来自缅西州,今年二十四岁。我父亲是联邦立体浇灌农场的一名工人,母亲?她常年在家吃政府居家补贴。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正在上高中。”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母亲在医院生我的时候,老爸他正在浇灌农场的十三楼上控制水滴速度……我刚才忘了说,他这辈子就只做过这一个工作,在农场十三楼里呆了大半辈子。”
电视光屏上,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正在对着镜头说话,平静里夹着一点慌乱的眼神,被西林行星上的烈风与射线折磨到粗砺的皮肤,再加上他枯干双唇间歪叼着的那根瘪瘪的香烟,身上那套已经开始变浅的步兵军服,充分展现了一位质朴的前线军人形象。
“你不知道浇灌农场有多少层?”
这名战士吃惊地看着镜头,有些困惑地挠挠头,旋即呵呵笑道:“你们城里人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镜头外有个声音问道:“关于你母亲失业多年的情况,你有什么想对政府或者议会说的?”
萧十三楼很简单地摇了摇头,对着镜头说道:“政府有补贴,再说我这些年拿的津贴不少,家里的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我最擅长的武器是2126长狙,不过我们组里至少有三个人用的比我好,老白,大熊……许乐中校?我没看到他用过狙,不过听说很牛嘀,战斗里看他能把卡宴轻机玩出花来,用狙肯定也很牛嘀。”
联邦里没有牛嘀这种词语,这两个嘀字是新闻频道播出机构的自动消音。
“任务确实有些辛苦,我们在这颗破星球上呆了一个多月了,正经也就打了一场半的仗,实在是无聊的要命。”萧十三楼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我们都清楚,一旦真的遇到帝国敌人,如果我们准备不充分,那就会真的要命。”
镜头一直微微仰起对着他那张满是灰尘与疲惫的脸,身后的背景是一片杂乱的灌木丛,从拍摄角度看,拿着摄像设备的人应该趴在地上,这或许是一场战斗的间歇时段。
“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是绝密,那还问个嘀。”
“还有问题?我嘀你嘀嘀,终于明白头儿和老白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陈述,萧十三楼渐渐适应了面对镜头的感觉,先前用质朴憨厚隐藏住的七组痞气终于流露出了少许。
“好啦好啦!”他极为恼火地对镜头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必须回答,嘀嘀,嘀嘀的,早知道昨天晚上打牌就不该下这个赌注!刘佼那几个混蛋非要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是,我入伍已经很多年了,是老兵。”
“对这些新兵有什么看法?我没有什么看法。不错,这小子现在和我一个宿舍,你问我和他的关系?”萧十三郎往镜头的左方看了一眼,笑着嘲讽说道:“现在这些新兵蛋子比以前强多了,但我最不喜欢这小子的,就是他太爱洗澡,明明一个爷们,整天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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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向左边转移了一下,一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青年面容进入了镜头。看到镜头后,青年有些慌乱,赶紧说道:“别拍我,别拍我。”
镜头没有移开。
敌不过镜头的执着,这名青年无可奈何,沉默片刻后愤愤不平地解释道:“我现在三天才洗一次澡,频率已经降低很多了。我就不明白这些老兵,为什么对个人卫生如此不在意。”
“老子嘀嘀嘀在意的是活着。”镜头外传来萧十三楼不屑的声音。
“我叫达文西。”新兵又沉默了片刻,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说道:“今年二十二岁。是的,我父亲就是栖霞州州长达成仁,我和你刚才采访的这家伙现在住一个宿舍。”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母亲大人不再在栖霞大剧院演出后,便爱上了画画。她生我那天,父亲刚好在一个浩劫前遗址发掘现场工作,对,就是二十年前震惊联邦的那次发现……父亲看见考古学家从地下室里取出一大堆写着达文西名字的铁链、西瓜刀等……就是等……破烂,就决定把我的名字叫达文西。”
达文西有些伤感地说道:“事后证明,这些只是席勒大师又一出恶作剧。”
镜头外那个声音笑着说道:“可这本身就很有价值。”
达文西呵呵笑着,从镜头外的萧十三楼手中接过一根香烟点燃,说道:“是啊。”
“在前线呆了一个多月,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镜头外的声音问道。
达文西认真地想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说道:“联邦的自由与和平,需要流血和牺牲……这不是套话,是真正感觉到的。”
“对这些老兵有什么看法?嗯,他们教了我们很多,不止是作战技巧。”州长公子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们会死的非常容易。”
“我最擅长的武器?那肯定是嘀嘀嘀嘀。”他兴奋地说道,然而很可惜,这位公子哥花了无数个夜晚才能熟练掌握的手动气压阀,却因为保密的需要,被迫取得和身旁那名老兵污言秽语完全相同的可怜下场。
“我最不能接受萧十三楼不洗脚,他的脚很臭,国防部配发的除菌袜不能除味儿啊……”达文西很认真地说道,然后镜头外伸出一个拳头,重重地敲了他额头一下。
他揉着额头,对着镜头,哈哈大笑道:“而且萧十三楼有个令人想呕吐的人生理想……”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萧十三楼捂自己嘴巴的手使劲儿扒开,大声说道:“他想当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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