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魏国忠的碗里便已经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魏国忠流着泪颤抖着伸手拿着筷子夹住林笛夹给他的菜往嘴里送。
虽然他现在即便是吃山珍海味也已经是食之无味,却仍旧有如机器般夹着这些菜塞进嘴里,咀嚼吞掉。
“那**去御药房拿了那断肠草回凤霞宫,本宫见你面色红润,身上有股清淡的酒香,就该在那时候起警惕之心,可是本宫却想着你身居宫中多年,该是早就老谋深算,一般人定是算计不到你,却哪里知道倒是本宫高估了你。你醉酒一时糊涂,竟在御药房留了姓名,如今你落了把柄在他人之手,人家自会乘胜追击将你严惩不贷。你虽只是本宫的奴才,但本宫早已将你视为家人,今日之仇,本宫定会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替你讨回来!”
说到此处,林笛本是平静的双眸乍然显现两抹精光,一抹狠厉迸发而出。
魏国忠此刻早已经深知自己大限将至,虽然他与所有人一样,将死之时皆有些畏惧死亡,但此事已成定局,再做抵抗亦是无谓挣扎。
况,他魏国忠何德何能能有像林笛这样的好主子,这样推心置腹,将他视为朋友,更喻为兄弟,乃是他魏国忠祖上积德,三生有幸。
死,有何畏惧?古人常说十八年之后将又是一条好汉,他魏国忠在这皇宫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伺候主子,若是能够讨得欢心,自然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受人崇敬,但若稍有差池定也会小命不保,做宫女、太监的,从进宫那日起便就已经做好了时刻掉脑袋的打算,况他魏国忠还活了这么些年,又承蒙他家主子如何厚爱,已经是死不足惜。
吃了几口饭菜之后,魏国忠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再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自若,态度恭谨,跪趴在林笛跟前。
他双手伏地,整个人都贴着地面,头亦是紧贴着地面。
“主子的心思,奴才统统都明白,奴才一直不是一个会讲话的人,这些年来,也让主子操了不少心思,还望主子能够原谅奴才则个。事已至此,还望主子不要因为奴才之事太过劳心劳力,以免伤了凤体。日后奴才不能够再伺候主子左右,不能够再为主子分担一二,还望主子自己日后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骨,能够让奴才安心上路。”
魏国忠徐徐道来,虽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却可以从他强制隐忍悲痛的嗓音可以听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
林笛如一尊石像般坐在那里,看似无波无澜的双眸,实则心里却早已经翻江倒海的难受。
一波波利剑,从他的胸腔里发起,直射向他的心脏,万箭穿心的疼痛,怕也是不过如此。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似在压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方继续道:
“奴才如今尚且有一心愿,还望主子能够成全!”
本是紧抿的红唇终于轻启,从那两片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来:
“讲!”
魏国忠复又将头直抵着地面,道:
“奴才死后,还望主子能够为奴才火化,再将奴才骨灰撒于那江河之中。奴才生前禁锢在这皇宫之中,未能够踏遍蓝御国各地,希望死后能够随波逐流游历祖国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