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听了这话语气稍缓,依旧压着嗓音道:“张大人未有贰心那是最好!如今燕地各处戒严盘查甚紧,我家主人生恐路上出什么岔子,便用王府的车驾送诸公南归。明日卯牌中官黄大人亲来接几位出城,张大人今夜可得准备停当,莫要误了时辰!”
张安笑道:“难得你家主人想得周全,这次既为朝廷立功又除了心腹之患,张某可真要给他道喜了!”
那黑衣客低声道:“也祝张大人官运亨通,转眼便要做得锦衣卫的指挥使了。那时万夫之上掌人生死,飞黄腾达妙不可言。只是眼下事到临头还得小心谨慎,在下这便告辞复命去了!”紧接着屋门响动,那黑衣客已到了屋外。旋即离去也不走院门,翻身一纵越墙而出。
柳少阳暗里跟在他身后,眼见这黑衣客朝燕王府回转,心头有千言万语再也按捺不住。当下笃定主意提气欺近身去,探手朝那人肩头拍过。
不料那黑衣客行走夜路甚是警觉,已听到身后隐有声响,腿足发力身形冲天而起,竟是玄宗齐云一脉的轻功“仙人踩鹤”,晃身跃在巷庑之上欲走。
柳少阳眼瞅这腾跃身法师出同门,自己再也熟悉不过,怔了怔神窜身赶将上去。那人也不回头听风辨位,反手激出数道银芒,柳少阳觑了真气护体袖袍倏卷,余光已瞥见这暗器乃是数枚蚊须针,俱钉在了自己的袍服之上。
这般前后奔出数十丈,柳少阳施展遁术后发先至,形随意转骤破虚空,倏而已拦在那人身前数丈处。
那黑衣客奔行难逃料走不脱,索性驻足冷笑数声,将头上斗笠猛地卸下一掷,寒声道:“事已至此终归瞒你不过,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要杀要剐随你便罢!”
柳少阳朝着那人的面庞凝视过去,叹口气道:“师哥,这几年燕王殿下于你我礼遇有加,世子仁厚也对咱们可谓不薄。你为什么要帮着那朱高燧作恶,与锦衣卫联手攘乱北平?”
原来这黑衣人哪为旁人,正是柳少阳齐云一脉的师哥金玄策!只见他仰头惨然而笑,喃喃道:“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
蓦而目透幽光,盯在柳少阳的脸上,恨声道:“我最讨厌你这副故作君子,假装仁义的样子!当年你另觅新欢舍了水师妹,可师妹自始至终都想着你。便连五行门倾覆义父弥留之际,也觉得你心怀仁义可继门主之位。不错,如今我就是要助三王子夺权,眼下事泄你若要除奸息患,这这便动手杀了我吧!”
柳少阳与金玄策自幼学艺同处,一晃奔走南北俨然数十年倥偬。他本以为自己对这位师哥了解颇深,是位重情重义的大好男儿。可如今陡然逢此大变,却已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呆得半晌定了定神道:“师哥何出此言!众兄弟虽然敬我为门主,予我总揽行事之权。但无论如何柳某纵然再为不肖,也绝不敢有丝毫加害师哥的念头!只是想劝师哥就此收手,咱们依然是昔日的好兄弟!”
金玄策冷笑道:“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还却还要再做好人。哈哈,你既然要做好人,为何当初又要负了师妹的情意,以至于她伤心之际才嫁给了我。这些年她虽然是我的妻子,可却只把我视为师哥,又有几时当作情郎了?”
他说话间,眼神朝夜空的无尽之处望去,颤声续道:“我原本以为日子久了,师妹或许便能将你忘了。可自打我断臂之后,她瞧我的眼神就只剩下了怜悯。每日里神思不属郁郁寡欢,只有的时候,才会露出盈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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