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器厂已经开始研制利用蒸汽作为动力的装置。蒸汽的原理高继冲和王婉容并没有主动提及，因为两个人都知道道理说起来的简单，但是工艺达不到，做起来很难。

但是匠器厂在帮水炼厂铸造锅炉的时候，就发现锅炉水烧开了后，什么竹子做的管子，那就是一个笑话，立马直接冲毁。后来关了铁管，还做了一个单向的阀门才搞定。在兵器厂做硝化的反应炉的时候也是如此。

其实这与火枪的发射原理是一样。但是水蒸气要柔和多了。于是他们想办法把叶轮密封在一个蒸汽腔里面，然后接上锅炉，利用蒸汽推动叶轮。这套装置首先在兵器厂的加工设备上运用。好处是，不要人去推，速度比较稳定。坏处是推力不够，一旦出了问题，叶轮卡住，损坏以后，锅炉短时间内是冷却不下来的，非常危险。再就是多级齿轮变速对齿轮要求很高，对功率损耗也很大。以前对于推力不高的时候没事，但是现在车床和铣床要求太高，不断出故障，实用性非常差。

匠器厂为此焦头烂额。

合金钢材质的研究才怎么快，需求一多，玉清带的十多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而加工精度问题又需要匠器厂的工匠一点点花时间打磨，再就是设计问题。他们也和光学组一样，把具有数学知识，有设计能力的工匠抽调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设计组。他们认为这套装置如果设计好了，是可以装在船上代替人力，因为这套装置推力不大，但是用来鼓风和给海船推进却是够了。

这就是中国科技如果真要启动发展，进度会非常快的原因，也是千年来中国科技远远领先世界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是单打独斗。匠作地位低下，被迫整合在一起，只要帝王肯去扶持，就会飞速发展。

缺点也是有的，因为工匠们需要满足帝王的需求，所以使科技发展带有了帝王个人喜好的色彩。在战乱时，可能兵器工业发展就快。而和平时期，各种奢侈品层出不穷，瓷器，印刷术，防止技术，饮食烹饪，营造技术等等，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展起来的。

中国社会，和平时间越长，军事科技进步越慢，越来越慢，而各种用来享乐的工艺却肺腑发展，直到外来侵略接踵而来。

“前朝历代都尚文，而不尚武，认为仁者无敌，只有君王仁慈，天下自然就会归附。”

往船厂走的时候，王婉容和高继冲的低声议论吸引了司空熏和吴夏。

“可是仁慈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绝对的实力下，仁慈才有效。大唐万邦来朝，是因为把匈奴打得没有地方逃。而当大唐国力衰微，仁慈还有什么作用？楚国马希广确实够仁慈，但是一旦长沙战败，他的仁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军事技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所以文安邦武定国，不可偏废。科技的发展在于运用，火枪发展出来的技术，在别的方面也会得到应用，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还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算学、化学、物理学，匠器厂的设计可不只是光学组他们的算学和光学那么简单，还会引申出力学。这些东西都会在其他方面得到运用。”

高继冲道：“我读汉书，董仲舒罢黜百家，表章六经的建议实际上已经确定了独尊儒术的政策。建元年间武帝罢纵横家、法家。太尉窦婴、丞相田蚡褒扬儒术，贬斥道家。到窦太后死，儒家盛行。董仲舒之祸在于他说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最近读诸子百家，道、墨、法都有可观之处。而现在道家在冶金、医药、化学、生命科学上面颇有建树，墨家的人我们还没有见过，不过匠作们自称为墨家传人或者鲁班传人，在器械上面发展不错。诸子百家，有好的地方，也有差的地方。无论如何，独尊儒术是不对的。”

“大唐以来，并未独尊儒术，儒道佛三教并行。兵家与法家也颇为重视。”司空熏低声提醒道。

高继冲点头道：“不过却都崇尚权术，向往长生。把穷极物理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还被认为是奇巧淫技。”

“穷极物理和奇巧淫技不是一回事。历代圣王都很重视天文地理，各史书上都有记载。小公子读书的时候千万要仔细。”司空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