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听不进劝谏的人，这么多人来劝我，那就一定有问题。我会听，所以我准备在扬州再待一天，然后出海北上。石宝吉已经去了楚州，石守信将在出行前赶过来。但是非对错，总有定理，你真认为我是去巡查，而不是出使？”

赵匡胤严厉地盯着弟弟：“燕国公、安东大将军、昭文馆大学士、太子太傅，正式的太子太傅，不是检校。你认为我这个太师，就真的能够去巡视？”

赵匡义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或者你认为高继冲不够资格？”赵匡胤拍了一下桌子。

赵匡义低下头：“我没有说燕国公不够资格。但是您不是代表太师去的，您是代表皇上去的。”

赵匡胤沉着脸道：“你终于愿意说是代表皇上去的了。皇上，对，皇上。”

赵匡胤叹了口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是再不服气，皇上还是皇上。皇上就是大周，皇上是小，可是他认了高继冲，可以说是虚怀若谷。”

“他不是虚怀若......”还要争辩的赵匡义看到了哥哥杀人的目光，就闭上了嘴。

“皇上都能虚怀若谷，我一个太师，就可以代天巡狩？你不尊重皇上，将来还有谁尊重你？一个太师和太傅商量一点事情，需要什么威仪？”

赵匡胤一袖子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门外，候延广撞开们冲进来，就看见赵匡义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大哥训斥。他看了一眼，就关门出去了。从脚步声可以知道，他特意走得远了很多。

赵匡胤把弟弟扶起来，发现他的目光里居然有泪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我弟弟，我才对你说这些话。你都不把渤海当成自己的地方，渤海人就更加不把自己当成大周的地方。现在是谋和，还是等着渤海叛乱？一个人能够走多远，在于你的心胸有多宽广。”

赵匡胤突然愣住了，好久才道：“这是太祖当年教我的。我当时也不解。这一过就是十几年。”

他叹了口气：“柴家，对我有恩。”

“为弟受教。”赵匡义向后退了几步：“既然大兄已经决定乘海船出使，那我就告辞了。”

赵匡胤知道这个弟弟其实并没有真的听进去，这需要时间和历练，他太顺了。不上当，不吃亏是长不大的。

赵匡义与李运的争斗，他当然知道。本来李运只是一个商人，现在不过就是个工匠。在王翰等人纷纷离开之后，他能够守住江陵和油田，那是自己默认的结果。

赵匡胤此去，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引进渤海的机器，在镇江建设自己的机器制造局。就算此次不成功，也要通过李家和符家私下里达成这个目的。这才是击败李运的根本。

赵匡义总是想把别人的东西抢过来，恐怕再别人手里是个金蛋，到了自己手里就是垃圾。

这个弟弟，连王承衍的见解都不如，就不要谈深藏不露的范旻。

他难道就不知道，你不把大周高高地贡在天上，将来谁会把你贡在天上？

大唐灭亡以来，一个个人登基称帝，就是因为没把皇权当数。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赵匡胤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太师就是帝王的臣子，普通的臣子。什么辅佐大臣，位极人臣？都没有。

“延广，让范旻和王副使过来。就说我们准备的礼物不够，需要追加一些货物。顺便去吧李留守请过来。”

门外，候延广答应一声，离开了。

赵匡胤要像一个商人那样去送礼，为了国家送。他不怕把自己踩到泥里，因为自己的威望够了。就怕把有人把皇位踩到泥里，将来就拧都拧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