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秦人在大周之地经商开店,四方游走的秦国人最为出名的有两样东西,珠宝店和酒店。珠宝自不待言,西域传入的珠宝最先进入的就是秦国,珠宝无论是造型款式,还是珠宝成色,都较其他诸侯国本地的珠宝出色。而秦人酒家酒肆众多,却是因为秦人酒家有秦国美姬。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贵妇千金爱珠宝,甚至可以一掷万金;而男人是酒店酒肆最大的消费群体,年轻貌美的秦国美姬侍酒,自然会引得酒客们趋之若鹜。
这秦国人对男人女人的钱都大赚特赚,难怪巨富商贾频繁诞生,连带着对各诸侯国的政治也产生深远影响,隐隐有跃居五公国之首的趋势。
临安府、长洛郡一带的大酒楼,一般都是秦人开的。不过临安这最高等次的酒楼却不是秦人所开,这座酒楼名为“美人醉”,是燕国之北的狄人所开。
这座“美人醉”酒楼极为有特色,它是开在一艘三层之高的楼船之上,有噱头,有品质,更有档次,成为达官贵人、巨商豪贾们最喜欢逗留的所在。
有人赞曰:摘莲抛水上,郎意在浮花,醇酒美人,相得益彰。
远远望去,似一座深红的宫殿嵌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悬挂的隔帘之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如此穷工极丽的装饰,遥儿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此时,遥儿带着沈人醉,还有昆仑奴和新罗婢各一名走进了如辉煌宫殿般的楼船酒楼“美人醉”,不由得震惊于它的富丽堂皇。
楼船第一层一般富贵人家就可以进入,也是人数最多的一层。遥儿没有再次多做停留,当她进入第二层的时候,台上正有几个美姬在跳舞。这一层的地不是很大,中间是一个圆形的三尺高的表演舞台,舞台直径数丈,四面八方的酒座都以这舞台为中心相向而置。
这种设计极为讨巧,到这里来饮酒,本就是为了醇酒美人,下面的人喝得高兴了,还可以跳上台去,与美姬一同歌舞一番,甚或把美姬赶走,来段独舞呢。
能上来第二层的酒客,非富即贵。就是对那些已经嫁人生子的贵妇人或者还养在深闺的千金姑娘们来说,也可以来到这,礼法对于这些真正的贵女子来说,约束不大,她们地位尊崇、高高在上,自可以随心所欲。
想着宁小灼为了解除一门亲事,何其艰难;而这些贵妇女子却可以畅饮享乐,无所拘束,人生而不平等莫不如此。
齐国临海,独特的地理位置,数百年下来,齐人的文化、思想、风俗、习惯同时吸收融纳了内陆与海外文化,构成了齐人较为开放自由的本国文化。因此即使上卿贵族乃至女王君上,酒兴到了,当众歌舞一番,也就成了一种很风雅很有品位的活动。
因此在楼船酒楼二层,达官贵人们都自得其乐着,气氛十分热烈。
有七八个冠带袍服的男子,喝得正自欢畅。罚酒助兴,鼓掌大乐,酒兴十分浓厚。
有两个商贾对面而坐,用坐屏围了三面,构成一个临时雅间,姿容妖娆的美姬正殷勤地布菜劝酒,对坐的两个商人浅酌低语,似乎在谈着生意。
遥儿无暇多看,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叫伙计搬来坐屏,把两面围上,正面正好对着舞台,也构成一个观看歌舞的临时雅间,伴着透窗吹进的徐徐凉风,遥儿袅袅地跪坐下去。
醉人在侧席坐了,对遥儿低声道:“我们来的有些早了,那对姘头还没有到。”
遥儿低低地道:“只要陈世美今日肯来就成,像他这样的男子,本姑娘只是略施小计,便能叫他乖乖就范……”
醉人苦笑道:“略施小计?这几日花销可着实不少啊。”
遥儿吃吃地道:“那些珠玉,还剩下多少?”
醉人嘴角噙着玩味笑容:“那些本是我赠予你的谢礼,你既然这么大方,非要拿出来济朋友之难,我怎么好意思不把它花光,以成全你义薄云天的名声呢?”
遥儿做出一副很心疼的样子,长吁短叹地道:“如果你能替我省些下来,想必我也不会薄到哪儿去呢。”见那死醉人满脸都是戏谑的表情,遥儿心头大恨,一转话头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道:“我平时摆谱的机会可不多,今日能慷他人之慨,我是绝对不会小气的……”
正在二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时候,一个鼻子尖尖,双瞳碧绿的狄人走进来,躬身微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不知贵人要点些什么酒菜?”
遥儿瞟了一眼那沈人醉,缓缓道:“捡你店里拿手的好菜,只管上来,再搬一坛上好美酒……”
沈人醉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又是一叹:“这个败家娘们……”
“对了,再把你们主事的叫来……”遥儿临了吩咐一句。
不多时,香花软牛肠,福粟小槌,羔羊切花丝,仙仪水盘,天酥球……依次上来,端地讲究。
歌舞迷人,菜肴诱人,酒是兰陵美酒,端真不愧是临安最有特色最为高档的酒楼。
万事具备,只等鱼儿上钩。